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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色松】空松不见了(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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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底怎么办?”在松野家的兄弟发现了那件一松穿过的衣服后,即便是平时最想要与他们划清界限的末子也本能地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依赖起了长男。

 

好在小松看上去还能保持镇静。他把那件衣服卷起来兜在怀里,经过一松身边的时候感觉到这个弟弟仍然在止不住地打颤。他揉了揉一松的头发,伸出去的手没能潇洒自然地收回来,因为后者以突然的动作紧紧攥住了它。

 

那个时刻松野一松脸上的表情在小松看来是非常犯规的。

搞什么啊,他想,明明现在正努力克制,强壮淡定的人是我这个长男才对,已经很辛苦了,所以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现在——现在我该做什么些什么,哥哥?”

抓着他的一松,连平日里最不喜欢的称谓也用上了,他努力去看小松的脸,眼神闪烁,一副随时都想要逃开的样子,最后却依然直直对上了那道目光。

 

明明平日里,和空松关系最不好的也是你啊…… 

说什么也不记得了的那些话,也是真的吧。所以这个时候,究竟为什么又要摆出那副表情呢。

松野小松叹了一口气。

 

“一松就忘记这件事吧。”他说,“去睡一觉,然后全部都忘记吧。空松不见了的事,我们正在找他的事也是,实在担心的话,就连有过这个哥哥的事也忘记吧。”

小松开着玩笑。

“反正你不是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愿吗?”

 

“并不——”一松想要反驳。从来没有过的,这种事情,他从来就没有许愿让任何一个兄弟消失,即便是空松,即便是平日里那么碍眼的空松。

 

“接下去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长男做出相当有担当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转过身,心里想着再晚一秒钟脸上的表情就要挂不住了这件事,其余的几个兄弟也追了上去。

现在要怎么办呢,习惯了毫不负责的生活态度,实在是不懂得如何应付危机。既不是世界大战,也不是末日来临,想着自己不过是渺小而无意义的生命,即便在慧星撞地球的前一刻也能笑着面对并为此而沾沾自喜的一群人,唯一需要通过向神明祈祷来跨越的障碍也不过是彼此而已。

很好笑吧,世界毁灭也可以,但兄弟却缺一个也不行。

 

一松弯下膝盖蹲在了地上。小松和轻松拉住了十四松和椴松的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别回头啊,这种时候别回头啊。重要的兄弟已经有一个不见了,可不能让另一个再在眼前崩溃一次了。

一松的心情,大家都是理解的,但是却帮不上忙。此刻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找回被弄丢了的记忆。快想起来吧一松,因为之前说过的剩下的都交给我们的那句话只是一时逞强的大话而已,为了找到空松,请你快点想起所有的事情来吧。

 

连小松哥哥他们也在视线里消失了。被一个人留在家宅门口的一松怀里并没有猫咪布偶,他唯一能紧紧抱住的就只有自己。小松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把有过空松这么一个哥哥的事忘掉也无所谓,反正那不也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骗人的吧。对于他这样的一个人而言,想要“拥有”哪怕再微不足道的一样东西也是奢求,因为自己不配,也没有勇气去追寻。就连流浪猫咪这种不被人正眼看待的生物,主动凑近过来舔舔手指,也能叫他心花怒放。

本来就不曾拥有过什么,本来就一无所有,松野一松这个人,这一文不值的人生最无法应付的一件事情就是“失去”。

光是“失去”一只猫的念头就已经让他的胸腔疼痛得仿佛要融化开来一般了,更别说是“失去”一个朝夕相处的大活人。

 

奇怪?

眼泪止不住地从一松的眼眶中逃离,一滴滴争相落入地里。一松呆愣愣地盯着眼前视线模糊的背景。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那种曾经失去了什么东西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如此清晰?他最近有经历过吗?猫的事情?空松的事情?他有和谁道过永别吗?

 

*

 

空松拼命朝前跑去。乌云中翻滚的闷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贴近,让他烦躁不堪。该死,一会还要对付一松那么个麻烦的人物,为什么连天气也和他作对。不管怎么说,先把伞撑起来吧,这一趟来去太匆忙了,伞也只带出来一把,先给一松那家伙用吧。反正他会生气的吧,如果到了最后,不得不发展成需要自己强行把他带回家的情况,那么在大雨里淋一会儿,或者干脆之后再病一场,多少也能让一松消点气。

 

反正一松他呢,虽然每次嘴上说着“去死!”“快给我消失!”,也确实会因为自己在周围而变得焦躁起来,但却从来没有真的对他产生出刻进骨子的厌恶感觉吧。身为同胞的兄弟,这点感情还是察觉得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此感到满足,明明最希望得到的是兄弟们的爱,最后却在自满于“爱”这件事之前,在更前方的位置就没出息地停下了脚步。

最后想要的也不过只是“不讨厌”而已。

连自己都讨厌的一松,却没有讨厌我,想到这里,空松的嘴角泛起了笑容。大概也是太过得意忘形的缘故,居然没有考虑到当自己来到一松面前的时候,依然挂在脸上没有抹去的笑意会让他那么激动。

 

“你在高兴什么?嘲笑我吗!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在有零星的雨点飘落下来的时候,一松和赶来的空松间隔着一条排水沟的距离,失声朝他喊叫道。

空松被迫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一松正摆出一副凶悍的样子,而是恰好相反,因为此刻的一松看上去真的非常绝望。他把头深深低下,骂完空松以后又转身蹲在了一处排水洞口前。空松注意到原本待在他臂弯里的小猫不见了,而一松掀起的袖子下面,有两处被动物爪子所抓伤的伤口。

 

努力还是失败了吗。他想。

 

尝试过以后又失败的一松总是会深深陷入到这种情绪当中,明明就连尝试也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做出的努力,明明迈出了那一步,却不得不接受什么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这种状态下的一松总是会做出些反常的行为。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像这样把心中的焦虑直说出来的事,之前还从没有过呢。

他就蹲在那方小小的洞口前,擦着眼泪,断断续续说着这样一件事,仿佛——仿佛就是在向身后的空松求援似的。

 

空松感觉自己的心房像气球那样满满鼓胀了起来。他扔掉雨伞,走近了一松身边。

 

“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我太心急做出了愚蠢的举动,”一松揉着眼睛说,

“只一心想着得快点让它回到妈妈那里,着急地把小猫一直往前推,最后惊吓到了母猫。真可笑,我在想什么呢,明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啊,把奇怪的味道粘在了刚出生的猫身上,明明我才是那个最大的敌意来源……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对吗,从第一眼看见我站在这的时候?”

 

“小猫呢?现在在什么地方?”空松发问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松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他,雨水从他的鼻梁上滑落下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因为说了也没意义吧……”空松终于回答。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一松站了起来,他朝空松摊开自己的两条手臂,上面还留有新鲜未干涸的血迹,

“因为我的错,小猫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攻击了,受伤以后我想去捡回它来却被抓伤了,你看,现在连那家伙也一心恨上我了。之后就钻进了那个洞口,无论我怎么叫它,无论我放什么东西在洞口,也都不愿意再出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空松,帮帮我吧。”

 

唯独这个要求,唯独这个,空松无法拒绝。即便知道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可一松都已经在自己的面前伸开双臂了,他已经丢掉了所有的顾虑、尊严和自我防护,请求我的帮助了,那么此时能做的,似乎只有接过这份重量了。

 

空松认命地拖下外套,俯下身子,把脑袋探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虽然很窄,根本无法转身,但是一个人爬进去的话还是没问题。空松深吸了一口气,一蹬脚,挤进了那方小小的洞穴。

里面只有黑暗,和落雨不断透过渗透的裂缝滴答滴答落在管道上的声音。在这种地方行动确实非常困难,必须要手脚并用才行,空松点燃了早已握在手心准备好的打火机,稍稍看清楚了一些眼前的情形。

 

身后依然传来一松试探的呼唤声。

“看到猫咪了吗?”

 

空松叹了口气。还好,爬进这里来的人是自己,如果是一松的话,可能对着眼前的这副情景就崩溃了也说不定。

小猫的身上带着母猫攻击留下的伤口,大概是害怕造成的吧,之后又胡乱攻击了陌生的一松之后逃进了这个洞穴,但是这儿在尽头处藏了大量从混凝土中倒插出来的钢筋,生着锈,带着铁刺,在黑暗里,一头撞上尽头的墙壁以后就这么被倒刺勾中了柔软的腹部,紧接着是身上的皮包被刺穿,被缠上,裸露在空气中的伤口由于渗漏的雨水现在全部跑在污水当中。

 

已经——没救了啊。

尽管仍然在一鼓一瘪地微弱呼吸,但这幅样子,抱出去给一松看到又有什么用呢。只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空松凝视着眼前的场景,打火机由于长时间的燃烧也变得非常烫手,他熄灭了它。转过头,在黑暗里朝洞穴外喊出了一句话。

“算了吧,一松,你就放弃找它吧。”

 

在这样都无法转身的地方,空松看不见外头一松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动摇的语气。

“为什么……”一松在问。

 

嘶——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松野空松趴在窄缝中把心一横。

“这么小的年纪,猫罐头也消化不了,猫妈妈不愿意哺乳的话,会死的哟。”

他装出满不在乎的腔调,说着明知道会刺激到一松神经的话语,

“你是养不活它的,无论多努力都没用。会死的,一松,被你摸完以后,它就只能去死了。”

 

“那是我的事!”沉默片刻以后,一松开始在洞口激动地大叫,音色都跟着改变了,

“就算会死,那也是我的事!”

 

“你也一把年纪了,一松!”空松打断了他,手指因为长时间支撑住身体而开始抽筋,他试图向后倒退,发现居然比爬进来时还要困难。

“喂!”他喊了一声,“帮帮忙一松,我现在要出去了!”

 

“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帮我,”他听见了一松的回答,“我都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了——”

 

空松发出不耐烦地声音。

“不过就是一只猫而已啊!”

 

本以为就这样和一松吵起来。但是预想之中一松愤怒的指责并没有到来,迎接他们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洞口的一松颤抖着,因为所有不知名的情绪和空松的最后一句话而浑身打颤到无法抑止。真是笑死人了,这就是兄弟,到头来,就算是兄弟也根本无法理解你。这个世界上除了猫,原本错觉自己拥有的东西又失去了一件。

用手臂去推动石块的时候粗糙的表面擦伤了一块皮肤,但一松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失去的东西太多,都不知道疼了呢。

 

趴在洞穴里的空松没有听到任何的回话,他只听见一声响亮的,有什么重物正被挪动的动静,他想回头去看,却无法看见一松,从后脖颈上打进洞口的光线由本来就微弱的一道,渐渐地变窄,直到在黑暗里完全消失。洞口被堵上了,空松睁大了眼睛,他在满布灰尘和积水的空间里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一松已经什么也不可能听见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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