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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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色松】空松不见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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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松原本不知道这样的事:野外刚出生的小奶猫,人是不可以随便伸手去摸的。

 

人类有人类的气味,沾在连走路都还吃力的小猫身上一时半会就洗刷不掉了。他觉得自己早该知道的,那可是人类的气味啊,属于人类这种一无是处的生物,除了破坏,什么幸福也创造不了。疲倦的猫妈妈闻到那种气味,就会抛弃自己的孩子,母乳一滴也不喂给它吃,不论是放着不管就会死也好,还是其他的兄弟会少一个同伴也好,沾染上那种奇怪气味的孩子,已经不被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了。

 

 

 

最后,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只能无奈地爬到了远离母亲和兄弟的角落,发出可怜的喵呜声。一松想要伸手碰它,却引发了小猫警觉地叫声。

 

别靠过来,它仿佛在这么说。

 

到底是谁的过错造成的。

 

 

 

一松想要道歉,却说不出话。言语梗在喉头,仿佛一根卡得他几乎窒息的鱼刺。

 

梦里的天空全是一片不正常的姜黄色,他在河岸边浑身僵硬,两腿打颤,想要大叫,大叫,一松紧闭起双眼,用力地撕扯起自己的头发。他从睡眠中醒了过来。

 

 

 

这已经是同一个晚上他第二次从梦里惊醒了。每一次他都感觉大汗淋漓,浑身虚脱,由于半夜三点的那次他爬去浴室洗了个澡,第二场觉他睡得更沉了一些,直到此刻睁开眼睛,窗外的太阳早已经升了起来。屋子里的窗户被人拉开了,空气有些冷冽,饭厅里传出碗筷的声音,居然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早饭时间了。

 

 

 

一松揉了揉脑袋,爬起来拉开门。早饭桌上的聒噪并没有停止,他的兄弟们扫了他一眼,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传递着酱油瓶和味碟,空松的座位依然空着,一松注意到了。他感觉头疼,方才梦里小猫无助的神情依然没有从他的脑海中被抹去。

 

 

 

“十四松经常去河边的空地打棒球吧。”家中的三男盯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播报突然开口说,

 

“今天不要去了哦。前天晚上那场雨好像真下得不小,河道那一片都淹水了的样子,现在一定全都是淤泥。”

 

 

 

“到淹水这么严重吗?也不过就是下了一整晚啊。”末子捧着汤碗问。

 

 

 

“后半夜雨突然下得很大,电视还播放了红色预警,你还记得吗?”

 

 

 

“记不得的吧,才刚没播几句,不就被一松哥抢走了遥控器吗……”

 

 

 

忽然被控诉的一松朝他瞥了一眼。

 

“我哪有。”他一如往常一样语气低迷地回答。

 

只是下了一场雨空地就不能打球了,哪有这么夸张,如果河道因此被淹的话那也是市政规划那些人的责任,太乱来了,在这样的城市里还这么乱来,要是不小心淹死人的话怎么办。

 

一松攥住自己盛满米饭的碗,想象着河道原先的样子——大桥底下的排水沟里还有一窝猫……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好像经常往河边跑的人,除了十四松还有一松哦。”不停咀嚼的长男插话说,“你也是,要多注意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松就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张着嘴盯着他,看着他急急忙忙踢倒了一盒纸巾,拉开门就跑了出去。连身招呼也没打,直到玄关传来大门被甩上的声音,才有人意识到放在桌上的水杯倒了,里边的温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怎么会忘记那一窝呢,白痴吗!

 

一边大口呼吸冷空气一边在路上飞奔的一松在头脑中大声地叫嚷。

 

前天电台明明发了暴雨预警,自己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如果整条河道都被淹的话,水会涨到大桥底吗?大晚上的又是在那种地方,谁会注意到那儿有窝小猫!

 

笨蛋吗一松,笨蛋笨蛋笨蛋,为什么昨天也没有想起来呢!

 

他奔跑着,因为事出紧急而胡乱披上的单薄卫衣根本无法抵御清早的寒风,一松的嘴里哈出热气,刚刚渗出体外的汗液贴着后背,立刻就变得一片冰凉。

 

 

 

当他最后赶到桥洞边的时候,他没有看见记忆中的那个小窝。

 

 

 

不,不是小窝不见了,不是被大水冲掉了或是被泥沙埋上了。而是,在原本被当做临时住所安家的沟渠洞口,被不知道什么人堆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整个洞口都被这块石头堵塞得严严实实,一松什么都看不见。

 

究竟是谁干出这样的事情!

 

一松大叫了一声,焦急地撩起袖子抱住了石块。那块石头那么大,那么沉,一时连一松都很难挪动,他的袖口蹭上了石块表面干掉的污泥,立刻变成脏兮兮的一块,一松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再用一点力吧,他紧紧咬住了牙齿,两侧的肺因为剧烈而大口呼吸进去的冷空气而刀割一样生疼起来。

 

拜托了,请活着。拜托了,请不要死了。

 

 

 

一松感到绝望,感到虚脱,他放松了手指,整个人匍匐在那块石头上几乎要开始哭泣。但是一双手压在了他满是污泥黑糊糊的手指上,带着一点温度,和黏糊糊的手汗,追在他身后赶来的弟弟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傻笑。

 

 

 

“十四松……”一松哽咽地说。

 

 

 

他们趴在洞口边,合力推开了那块石头。一松第一个钻进了洞口,里边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无论是猫,还是用来搭窝的几件旧衣服,就连一松之前放在这儿的罐头也找不到了。他趴在狭窄的甬道中,在一片黑暗里听见自己急促到几乎快要停顿的呼吸。

 

十四松叫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松回过头去,在他那位即使天塌下来表情也不会有丝毫变化的兄弟脸上找到了让人惊讶的情绪。

 

 

 

十四松看上去惊慌失措。

 

“喂……一松哥哥……”

 

他的嗓音打着颤,手里抓着一件从石块背面捡到的东西,就是那件东西卡在那个地方,让那块石头那么难推。那件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属于空松的鞋,他认识,十四松也认识,他们所有人都认识,样式稀奇古怪,张杨又讨人厌,这世上除了空松,不会有第二个人喜欢穿那双鞋。

 

一松的舌头开始打结,他趴在那方小小的洞穴里面,感觉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直到二十分钟以后,松野小松的一声咆哮把他的思维拉回现实。

 

 

 

“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男站在客厅里,看着两个浑身烂泥乌七八糟的兄弟,十四松紧拽着一松的手臂,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尽力把他拖回了家。而此刻他们跌坐在地板上,那只空松脏兮兮的鞋子从十四松松垮的袖子里被甩了出来,就落在房间的中央。

 

 

 

椴松开始哆哆嗦嗦。

 

“空松哥该不会是——!”他捂着嘴巴,下意识地去看坐在一旁的三男。轻松抱着双臂,死死盯着那只皮鞋。空气在房间的上空凝结成一滩让人呼吸困难的凝胶,把所有人都笼罩在里头。

 

“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爸妈。”最后,轻松开口说,他的表情严肃,带着仿佛能轻易捏碎一支酒瓶的力道,“听明白了吗!”

 

 

 

“只是一只鞋子而已,不能说明什么吧……?”椴松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小松。十四松紧张兮兮地揪住自己上衣的两条袖子。只有一松,他神情呆滞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脱掉沾满了泥水的外套,把它们随意地扔在了地板上。

 

 

 

“你要干什么,一松。”长男声色威严地叫住了他,“这种时候你也准备就这么走开吗?”

 

 

 

“我去睡觉……搬石头搬累了……”一松回答。

 

 

 

“松野一松!”长男大吼了一声,让已经走到门边的弟弟停下了脚步。末子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松哥哥,不要吵架——”,他小声的说话断在了半截,小松站了起来,而背对着他的一松,并非没有感觉到此刻兄长的目光如炬,但他只是往前跨了一步,在所有人面前拉上了房门。

 

 

 

“那家伙是不会有事的……”

 

 

 

一松留下了这句话,就穿着依然汗淋淋的湿衣服裹进了被褥。他蒙住脑袋,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和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见。轻松拦住了因此开始生气的长男。

 

“这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场景,找空松的事情还是我们来吧。”

 

 

 

仍然留在房间里的人,此刻变成了四个。

 

他们做了张贴告示,收集了周围所有可以联系的人的电话号码,还摊开了一张市区地图,把平时空松喜欢去的所有地方都打上了标识,然后分头去找。

 

时钟的滴答响声如同不断透过裂缝渗入洞穴的雨水,一滴、两滴、然后随着雨势加大,变成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和狭窄的空间被不断填满的恐惧感。

 

歪倒在被子里的一松死死扯住自己的衣服领口,直到胸腔开始发痛,直到感觉到那些被压缩的空气变得稀薄到,再也不能被挤进肺里。

 

他不知道那些外出寻找空松的兄弟是晚上什么时间才回来的,迷迷糊糊中,他只听见几声身体因为疲倦而一下砸进床铺里动静,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叫醒他,就连原本就睡在他旁边的十四松,也没有额外掀开他的被子,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一松抱着自己的身体,想喊却喊叫不出来。如同置身在那个不断将他从睡眠中惊醒的梦里,天空是一片晦涩的姜黄色,仿佛随时都会朝向自己所站的地方整个倾塌下来。

 

 

 

快睡着。睡着了就会好的。棉被中的一松尝试呼吸。

 

睡着了的话,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所有的东西都会重头来过。

 

 

 

*

 

 

 

“一松,一松?”

 

睡着的一松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他将头伸出被窝,在长久的缺氧过后,呼吸到的第一口新鲜空气瞬间灌满了肺部,让他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人是轻松。

 

 

 

“今天,你也一起帮忙找找空松吧。”轻松对他说,“已经是第三天了。”

 

 

 

“第三天,什么……?”一松反应迟钝地发问。

 

 

 

而轻松撇过了脸。

 

“暂时先从和你十四松昨天发现鞋子的地方附近找起吧。你们俩对那一带比较熟悉,虽然只靠我们找也可以,但是你毕竟也要参与进来啊。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件事,不要再让大哥生气了。”

 

 

 

一松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他仍然保持着盖着棉被的姿势,眉头拧成了不自然的形状。

 

“等等……”他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什么昨天和十四松找到的,什么东西?鞋子还是什么的?”

 

轻松皱起了眉头。

 

“可我一点也不记得有过这件事啊……”一松无辜地说。

 

 

 

轻松愣住了。他转过脑袋,看着朝他摇头的一松。

 

“喂……”他难以置信地说,“你是开玩笑的吧……”

 

 

 

一松推开了他。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大早拿我寻开心很好玩吗。”

 

他看上去非常不耐烦,看着轻松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昨天下午,我只是一个人待在河边摸了摸猫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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