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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一カラ】零刻度线(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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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bridchild Paro 注意


04

完蛋了,这回真的完蛋了。

抓着背包不停推搡开人群朝打工的店铺飞奔过去的时候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一松的脑海中。

他跑得太快,难免会撞到其他人,被他推开的人群大声叫嚷着,咒骂着,朝他投去嫌恶的眼神。而对这种被同类所排斥的感觉向来熟视无睹的一松,却在终于赶上电车以后,靠着车门紧紧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只有在此刻,在对方再也没可能看见自己的地方,一松才感觉稍微地冷静下来了一些。

 

真是太得意忘形了……他想。一心只想着做了hybridchild的主人,结果以主人的身份随随便便就把对旁人说不出口的抱怨给说了出来。

心里想的是:反正空松也只是台机器;反正他不会真的理解;就算他理解,我也是他的主人,对于主人,hybridchild不会抱有任何除了服从之外的想法。

结果让他哭了。

 

“天呐……”一松扶着面颊,在嘈杂的车厢中呢喃了一声。

自己之前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想要拥有那种机器人的啊。那种会把主人的情绪无比敏感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麻烦产品,泪腺发达不说,脑回路也异常得不可思议,如果是有钱人家悉心照顾也就算了……但是面对自己这种作为自然和社会所结合生产出来的残次品,为什么还要费大力气来讨好?就为了不被丢掉?对于这种机器人来说有个主人真的就这么重要?

一松抵住车门,仰起头来禁不住开始发笑。真是太完蛋了,因为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做了一个太过于重要的决定呢。

 

*

“松野!喂,叫你呐!”

店里的另一个家伙突然在背后叫了他的名字。被叫到的时候,一松正一手提着一只巨大的黑色塑胶袋,费力地试图挤开厨房的后门。他满头大汗,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后厨墙上的挂钟,距离打工结束,还有九分钟。

那个大叫他名字的家伙一松并不熟悉,硬要说交情的话,也不过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姓氏而已。

“临时换班,可以吗?”对方朝他竖起三根手指,“今晚我有约了,替我多上三小时吧,除了时薪以外再多付你三千元?”

一松提着塑料袋,卡在沉重的铁门中间,他咳嗽了一下。

“怎么样?就像以前那样,和我换吧!”对方仍在催促着。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一松此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换班经历,不过是多工作几个小时,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做,还能拿到钱,所以他基本都会答应。

这次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似乎抱有这样的想法,还没等到他给出确切的回答,问话的人已经开始自顾自解起工作制服的扣子了。

 

“喂……”一松用无精打采的声音打断了他。他放下手中的塑料袋,任凭厚重的门“砰”的一声弹回原位,然后走了过去,

“今晚不换。”他说。

“哈?”

“今晚稍微有些安排,我会准时下班,你还是找别人吧。”

“等等,你是想要钱吗?再多给你一千日元怎么样?”

“下班时间到了,”一松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说,“那么我走了,剩下的垃圾就拜托了。”

说罢,他就解开了自己的围裙。

“松野你这混蛋……!”这个声音在一松走到门口时将他拦了下来,一松双手插着兜背对着声音的来源,从中准确地判断出属于人类的那股怒意,他沉默着,没打算给予对方任何的回应,

“我说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基于事实及对比而出的推论,对方给出了这样一种猜测。一松回过头去,在那双人类的眼睛肿看见了呼之欲出的嘲讽神色。

别开玩笑了,就你?也会有人爱吗?

诸如此类的字句,写在那张脸上。

一松没有生气,他很少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在所有正常的社会人对他自恃高人一等的臆测中,大多数的轻蔑都来得有凭有据。如果他不是这样,二十几岁了依然毫无负罪感地混着日子,依靠三天两头的零工来养活自己,也许还稍微会有点值得发火的理由。但对于现在的一松来说,他仅仅只是想赶快回到家里而已。

“只是乡下亲戚的孩子借住在我那里了而已……”他回答,同时从员工用的打卡器旁取走了自己的名牌,“还有,小孩的年纪太小,不适合我这种夜班工作的作息,所以,明天开始我不会来上班了,也麻烦你转告经理一句。”

 

十分钟后,兜里揣着最后一笔月结工资的一松搭上了商店街车站的末班车。盯着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他依然在纳闷地想,为什么刚刚就这么一时冲动地单方面提出辞职了呢,明明这份工作并没有那么糟糕……

也许是被对方嚣张的态度惹恼了吧……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那个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空松是个机器人啊,夜班作息也好,正常作息也好,对他来说能有什么区别。

但实在不想继续这么累了,每次结束打工,赶上回家的末班车,到家以后总是累得连脚趾也不想动。往往灯也不拉地就直接倒下睡觉。这种寥寥草草的生活方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一松想,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好逸恶劳所致。他归根结底是个讨厌劳动讨厌到骨子里的人。

一把拉开玄关的大门,今天也是累到连思考也懒得思考。本想脱下外衣倒头就睡,眼前却闪过那张委屈的哭脸,正准备开始考虑再见面时自己该说的台词,却诡异地在接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刻听见屋子里的人唱起歌来。

 

一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扶着门框探头进去,试图弄明白自己是不是推错了大门。紧接着,他就看见白天还穿着拖沓T恤的空松此刻换上了那身从上一处住所带来的衣服,坐在床沿边上。

之前,他把那些东西全都束之高阁是有原因的。那是一身让一松看一眼就觉得头疼的衣服:老气横秋的皮夹克背后绣着一只巨大的骷髅,与腰间闪闪亮的鼓楼皮带扣简直相映成灾,而机器人还往自己的脸上架了一副墨镜。此刻,空松的老式随身听播放出从未听过的古怪音乐,而他架起双手,仿佛腿上此刻正摆放着一把不存在的吉他,而他演奏着琴弦,和着鼓点和节拍,正投入地表演。

 

“回来了吗,我的主人,为了犒劳你辛苦的工作,我特意准备了节目。”

他还如同这般说道。歌也好,衣服也好,空松脸上认真的表情也好,无一不在刺激着一松的神经,他如同崩盘了那样冲进屋子,一把按下音乐播放的暂停键,又一把捞起愣住了的机器人,和他小小的身躯一起倒在了床上。

空松的身体僵硬着,保持着抓住虚拟吉他的姿势,他没敢回头,以为自己苦苦想出的娱乐节目主人并不喜欢,却听见一松把头埋进后背心里发出的笑声。

那阵闷声的笑意最终转变为清亮的大笑,一松抱着他,在床铺上翻滚着,仿佛笑得停不下来。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啊,空松。”在笑意减弱后,他才得以在间隙费力挤出这句话。一松将口鼻深深埋进机器人的脖颈,他们窝在一堆被褥中间,看不见彼此的脸,却能听见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每一下心跳,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能通过紧贴在一起的怀抱传到过去。

“但是不要那身衣服,”一松效果之后突然语气果决地说,“那身衣服太讨厌了,难怪你不讨人喜欢啊,笨蛋!”

他把机器人转过身来,将手伸进空松的腋下,对着他红扑扑的脸把他的外衣和裤子全给扒了下来。

“今天不想洗澡了,就这样睡觉吧。”然后他说。

 

空松埋在一松的胸前,脸颊贴着他发热的身体。他睁着眼,不断使劲地思考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表演……似乎不讨人喜欢。衣服……好像也被嫌弃了。奇怪的是,一松主人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不高兴,空松望着他,觉得心口暖暖的,同时却又很不安。

“对不起。”他试探着说,如果有任何主人不喜欢的地方,他想——他全都会改。

“别给我道歉啊。”一松声音含混地回答,他闭着眼,似乎真的快要入睡的样子。

道什么歉,自己捡回家的hybridchild是个正牌笨蛋,不是正好吗。因为我也是个糟糕到没救的主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养育hybridchild,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负责任;一边说着努力到今年的年底为止,一边又任性地说辞就辞了工作。可就因为你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仿佛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想要把你买走的没用模样,才会让我在这种时刻觉得高兴得不行。

虽然想法很卑鄙,却抑制不住那股喜悦。一松陷在枕头中间,紧闭的眼皮之间竟然有些发酸。

 

“但是一松主人,灯……灯还没有关。”怀里的机器人小心翼翼地说。

“那种小事就别管了。”一松回答。

沉默了数秒以后,那细小的声音又回到了耳边。

“今天的一松主人……很高兴吗?”

空松趴在那儿,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两眼发着光,因为正对着的地方,一松正微微翘着嘴角。

“啊……因为今天结工资了。”

一松意识迷糊地回答。

明天反正不去工作,那也给这家伙,买几件衣服吧。正式陷入睡梦中之前,他这样想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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