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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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越/时光】(11)清醒梦境与仙境

【11 清醒梦境】

 

刘子光没有试过落荒而逃。

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永远是迎难而上一往无前的那个,就像他的名字,要做一团火,一束光,照亮这艰难世间。但时樾冲过来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他感觉那个人身体里的每一处关节都被怒气挤压出嘎吱作响的动静,时樾将他绊住的动作凶猛到像在攻击,刘子光向后摔倒的时候后背撞上金碧辉煌的墙壁,还没来得及直起腰就被一双肌肉绷起的手臂牢牢锁住,时樾只给他留下一方寸的空间,那道缝隙太过逼仄,甚至不够用来呼吸。

 “如果我没有正好发现,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刘子光发现时樾的嗓音中有种撕裂过后又被拼凑上的支离破碎,他眼底一痛,却不敢迎面正视对方的表情。

“如果我没有骗你到这里,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被我亲口拒绝过的那个人就是你。”

时樾一拳砸在墙面。

“说啊!”

刘子光的身躯微微抖动了一刹。

“阿隐……”

他叫了那个名字。如今他早已长大,可就算身体和心灵都已经日渐坚毅远胜当年,念出那个名字的一瞬,刘子光看上去还是退缩如同曾经那个孱弱害羞的少年。被压抑过的闷哼从时樾喉管深处滚落出来,他松开用力到青筋凸起的手臂,后退了一步。

当肆虐的怒火从那副身躯上稍微跌落下去之后,时樾看上去非常难过。

“我很怕你把我忘了……怕到都不敢找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子光,从眼底泛上的通红已经逐渐弥漫了整个眼眶。他回想起记忆里的无数次,抚过飞机模型被损坏后再也无法修复的部分,心中有种卑微又怯懦的渴求,他又记起自己曾经从刘子光的手中夺过那架模型,当着他的面对他说喜欢,他说了那么多次,一次又一次,像不知羞似的,他不怕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曾经喜欢过这个人,却唯独刘子光自己——他本来准备了那么多的台词,那是他发酵过八年的一段心事,他本想郑重其事,本想用上一辈子的认真,好好地说出口。

刘子光辜负了他。八年前他辜负了一次,八年后竟然还想来一次,他想带着所有的秘密,什么也不说,甚至还给自己机会来好整以暇地放手,再目送着他离开。

他气到想杀人,也难过得想杀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白痴?”

刘子光焦急地望着时樾。他想回答,但时樾的表情让他淤塞到发不出声音。

时樾哭了,记忆里刘子光从没见过眼泪出现在时樾的脸上,他有着军人的信念,是追查国际毒品案中警方设伏的暗线,刘子光知道他牺牲过很多的东西,吃过很多的苦,也早已习惯了将身份的伪装当做生活的一部分,就算是半身浴血从冒烟的汽车底下爬出来又倒下的时刻,时樾都没有动摇过。

他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走廊尽头传来何慕带着哭腔的喊声。

“老大,你别怪大湿胸!你们别吵架!”

时樾红着眼看了一眼何慕要走上前来的方向,转身朝另一头离去,他脚步很疾,刘子光跟了上去,他保持着距离,低垂着脑袋缩着肩膀,亦步亦趋紧跟在时樾的后头像个大气也不敢出的小学生。时樾越走越快,他几次想伸手拦住时樾,都被时樾几下挣脱,跟随继而发展成追逐,他们撞倒沿途保洁人员的清洁车,扫帚拖把散落一地也无人敢拦,时樾一脚踹翻水桶,滑腻的白色泡沫瞬间溢满走廊,沾上两人的鞋底,刘子光扑过来,时樾一把撞开安全门,他们拉扯着从安全通道一路向下,最后摔下台阶,撞在一打从地下停车场送上来的啤酒木头箱子上。叉车上堆出两个人高的箱子轰然倒下来的时候时樾和刘子光都已经跌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时樾看见了箱子顶端开始摇晃歪斜的瞬间,而刘子光的眼神炽热得就像火炬,他靠在距离那堆摇摇欲坠最近的地方,眼里却只看见时樾。

时樾将他狠狠压在了身下,动作大到像要同他搏击,想将他生生压进坚硬的水泥地砖里。

哗啦啦的巨响混合着玻璃碎屑轰然一地的声音倾泻在两人身上,时樾摁着刘子光的脑袋,在巨大的冲击面前蜷缩起了上半身。

胸腔依然因为巨大贯穿的怒意而炽烈滚烫,但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本能反应仍然是要去护住刘子光的头部。

那道本能反应傻到了极点,傻得连时樾自己都想嘲笑自己。所以他笑了。

在清晰地划破意识的痛楚和灌进耳道遮蔽听觉的洪水声里,他撩开糊住眼睫让眼球发痛的酒液,湿着一头一脸俯下身去,狠狠吻住了刘子光。

刘子光尝起来就像春天。是山风吹遍田野,满地落下小白花的味道。

他猜测了一万次,今天才知道原来一次也没猜对过。

高涨的愤怒过后是巨大的空虚,现在他被填满了,连灵魂深处最隐秘的空洞也弥漫出那些小白花的味道,时樾安静了下来,像头太过疲惫的困兽那样埋在了刘子光了胸前。

那天,等一切烂摊子都被何慕收拾得当,回到时樾公寓的时候,两个人都狼狈到家了。尽管有过之前的吻,一言不发的时樾周身还是无时无刻散发着逼人的压迫感,他无言地开门,无言地给刘子光取来换洗的衣服,再一把打开浴室的门示意对方进去。整个过程刘子光都配合得像只乖顺的宠物。他只是在临关门前的一刻担忧地看过坐在沙发上的时樾一眼,酒瓶倒下来砸碎的时候一道玻璃碎片划破了时樾的额头,继而血迹又被酒精冲走,现在那儿只有一个发粘的暗红色结痂。

时樾一动不动地坐着,就像一座雕像,直到刘子光沉默着关上门,然后传来淅淅沥沥淋浴的水声,他绷紧了一路的肩膀才以一种几不可察的程度,慢慢慢慢地,松弛了下来。

他想,他终于找到那个混蛋了。

那个八年前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突然消失了的混蛋。那个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也依然被保护得好好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混蛋回来了。

被封藏得几近变质的暗恋终有一日被揭开樽盖,他也终于,可以找那个混蛋算账了。

是的,时樾终于想起来,他也是有埋怨的。在名叫时樾的壳子里总也藏了一个小小的时俊青,在绝望无人的孤寂深夜里一遍遍无望地拨打已经失效的号码,一遍遍听着冰冷的提示音,指望突然出现什么奇迹,而时俊青的委屈,时俊青的苦楚,他要向谁说呢。

刘子光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浴室上锁的门被一个猛力冲开。残留在嘴里的啤酒味道浓烈到发苦,他抹开淹没视线的水渍,在还没看清楚时樾的动作之前,就被时樾封住了嘴唇。

时樾是穿着衣服进来的。他不等待了,在交错着泼洒到两个人身上的热水冲淋下,时樾一边咬噬着刘子光的唇舌,一边撕扯下打湿后紧贴在肌肤表面的布料,他的灵魂太灼热,而撑开刘子光两腿之间的器官也已经叫嚣着不愿再忍耐。

他睁开眼,任凭水流刺痛眼球。

“刘子光……”

他呢喃出眼前人的名字。双手也顺着水流的纹理一路向下,他摸到刘子光坚实的肌肉,与刘子光贴在一起,两具身体如同在空中相撞的钢铁,像要烧融了一般滚烫。

而后他们同时停下了动作。

时樾瞪大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赤裸地俯视刘子光的身体,在刘子光朝向他的那面胸膛表面,他找到了弹孔、刀伤和其他伤痕嶙峋的痕迹,它们那么深,那么交错连横,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那里,无端端刺痛了时樾的眼睛。

而刘子光抓着他的肩膀,与时樾沾染上情欲的眼底不同,此刻那双眼里只有最黑白分明的纯粹的关怀。

刘子光以一种颇为心疼的表情凝视着时樾背部留下的那道伤疤,他的眉心纠结在一起,拧得那样郑重其事。

一道疤而已,时樾呆愣愣地想——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傻。

就在前一刻,他还在哀悼自己所失去的光阴,还在哀怨自己曾被人无情地抛下,可这一刻,他才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就算换了名字和外表,刘子光的芯子里,始终都是那个温柔体贴关怀着自己的陵越。他从没变过,哪怕只有一刻。

尖利的刺痛人的爱恋感觉划破时樾的心脏。

刘子光傻乎乎的,脸被他捧在手里。

“你疼吗?”刘子光嗫喏着嘴唇问。

时樾曾经以为他不会喜欢上陵越更多。

他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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