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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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一カラ】伊吕波歌(一发完)

*高中世代背景注目

这次换了新的写法,私心想讲一下一松对空松态度转变的始末。

观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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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吕波歌

 

那一天,花开了,花开了。

 

心情

微风吹拂着河岸,一松坐在草地上,看着将裤腿和袖子高高挽起的哥哥赤脚踏进溪水里。天气才刚刚转暖,他们的身上都还穿着诘襟制服,在这样的太阳下被晒了一天以后,从被敞开扣子的领口处,时不时都能瞟见少年汗津津的锁骨。

“要不要也下来走走,一松?”他的哥哥在朝他招手,“水里很凉快哦!”

而一松只是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不要,从这里看哥哥的双手和双脚就已经非常让人不安了。他的哥哥和他不一样,四肢的肌肉更早发育,也更有力气,透过那件压抑的黑色制服,他总是不经意去想象对方的身体。温暖、柔韧……安定地贴合着他的肌肤。

一松将搁在手臂中间的脸颊埋得更深,只露出一对没有情绪的眼睛。

这样的哥哥,这样的空松哥哥,他很喜欢。

 

“你呀……这样下去会被班上的同学孤立的。”

已经爬上岸的空松朝他伸出手臂,他在笑着,同时脸上又有担忧的神色,

“平时在学校也是这样一句不吭吗,有人说什么闲话吗?”

“不说话……也没什么。”一松别过脸颊,抓住了空松的手,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一个人还是会寂寞吧。咱们六胞胎都被分在不同的班级,也不能互相照顾,哥哥我不希望你被人欺负啊。”

“也还好……”一松回答。

他们手牵着手,开始沿着河岸朝家走。他和空松不一样,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虽然空松大多数时间只关心兄弟内部的事情,但由于是演剧部部员的关系,比他更容易和人建立对话,也更能自如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样的空松哥哥,他们每天都一起上学和放学,一松喜欢跟着他,他走在背后,凝视空松的背影,他跟着他,牵着那双湿漉漉的手,脑海里想着空松的事情。

他喜欢空松。

 

该死的信

“这是怎么回事,一松。”

隔天,在学校的鞋柜面前,当一松打开自己的柜子时,站在身后的空松看见了里面的情形。刚放下书包的他蹲了下来,他看了不说话的一松一眼,然后再次站了起来。

“谁做的?”他站在门前大声问了一遍,没有人回应。继而他抓住距离最近的人的衣领,

“之前都有谁动过一松的柜子,你看见了吗?”

得到的当然只是摇头。

一松放在柜子里的那双白布鞋已经不能穿了,上面被浇上了红色和黑色的墨水,鞋底湿哒哒一片,脏得像是从下水道里捞起来的一样。他一言不发地关上了柜门。

“我去找老师。”空松对他说,“你先穿我那双,等会我会去职员室借拖鞋的。”

然后他就离开了。

一松抱着自己的书包回过头去,呆愣愣地望着空松跑远的背影。他并没有觉得受伤,虽然那些空松最担心的,他被人欺负的事已经变成了事实,看到哥哥他却感觉丝毫不会受到影响。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空松哥哥。

打开空松的鞋柜,嘴角挂着几乎看不见笑意的一松皱起了眉。

在那双属于空松的白鞋上,放置着一样让他望而生厌的东西。那是他最讨厌的东西,是在所有东西里唯独不想让空松接触的东西。他伸出手,将它攥进掌心,揉皱了,然后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裤子口袋。

指尖因此而被染上了让人恶心的香味,淡淡的,樱花的气味。

那是一封该死的情书。

 

女人

在电灯光线下,一松掀起已经写完的数学作业。他的身后谁也没有,其他人要么是去洗澡,要么就是已经在被子里躺下了。空松不在,这是最好的时机,一松手中抓着裁纸刀,盯着那几页被他拆开以后垫在桌子最下层的信纸。

毫无疑问那是写给空松的,字里行间都带着他扎眼的名字。一松将裁纸刀弹出了两格。

这是一件麻烦的事,他想。因为看完信的一松发现前来告白的对方并没有在落款处留下名字。取而代之的,只写了一句猜谜一样的话。

“如果愿意回应我的心意的话,请在社团结束后到见面的地方来吧。”

那是个暧昧的说法。它能够证明对方至少是和空松同在演剧部社团的女人,但就算这样,范围也还是太宽广了。

如果知道是谁的话,就能够直接把拒绝告白的信件放在名字对应的柜子里,让她彻底死心了。如果不知道是谁的话…….一松将最后一块文字切成面条粗细的纸片,再也看不见了,那些少女羞赧的心意,现在变成了一滩报废的纸屑。

女人,讨人厌的,喜欢上空松的女人。

关于空松的所有事情,他如此小心翼翼地,看在眼里却不说的事情,他不想与任何不了解空松的人分享。

 

演剧的末尾

线索只有一个。情书中提到的“一直带着那块,你送我的手帕”。

 

最后一节课下课以后,一松难得地站到了空松的教室门口。

“今天不在教室里等我吗?”空松问,“社团又有排练哦。”

“今天想去活动室等你。”一松回答,“可以吗?”

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答案,本来就是个不痛不痒的请求,而且空松从来就不会拒绝他。

“今天的一松真稀奇。”他笑着说。

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会担心,昨天才刚刚被人弄脏了鞋子的弟弟。在走廊上并排走的时候,空松也拉着一松的手,他的手心干燥又温热,好像能传达力量到对方的身上。

“哥哥……”一松突然开了口。

“什么?”

“你有手帕吗?”

“手帕?”

“稍微有点不舒服……有的话能借我用吗?”

“感冒了吗?”空松停了下来,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蓝色方格的手帕,“不舒服的话要和哥哥我说,或者你先回家。”

一松没有回答。他接过那块手帕,捂在了鼻子上。空松哥哥的味道,他吸了一口气,好闻的,香波的味道。他感觉自己的额角渗出一丁点细密的汗来。

“妈妈可真偏心,”他说,“咱们六个里,只给你买了手帕吗?”

“因为你们都不喜欢蓝色啊。”空松笑了,“同样的手帕买了六条,却没有人愿意用,所以就全部给我了。”

“这样的事我可不知道……”一松拿下了手帕,假装吸了一下鼻子。同样的手帕,一共有六块,和他猜想得一样,家里是六胞胎的话妈妈早就已经养成了习惯,什么都买6份,不是成套的6份,就是6份一模一样的。之前空松送出去的那块,一定也是和这同样的图案。

空松排练的时候一松就坐在台下的折叠椅上,他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挨个打量身边的女同学。她们里面的一个,也拿着那块蓝色方格的手帕。一松焦虑地拧过脑袋,究竟是哪一个呢。

 

场合

“觉得无聊吗?”刚一跳下舞台,空松就这么问他。镁光灯照得他满头大汗,上半身的戏服还没有脱下,几根汗湿的头发丝黏在他的脸上。一松递给他那块已经洗过一遍的手帕,让他擦了擦额头。

空松说了句什么,大概是一松对我真好。他没有心思去听,焦躁感已经占据了他的整副身体。

没有,整整两个小时的排练,一松转遍了活动室,台上和台下都仔细地看过了,没有找到那块同样花纹的手帕。也没有人主动找到空松对他说些什么,明明今天就是那封信里所说的日期。

“一松,抱歉,能在这儿再等我五分钟吗?”擦完汗的空松对他说。

“不回家吗?”

“今天是正式排演日嘛。”

“可是不都已经结束了?”

“你刚才有听见音乐和音效对吧?”

“音乐?”

“还有旁白。”空松兴奋地说,“因为只有在正式排演的时候会用得上,广播室啊。”

顺着空松手指的方向,一松看见了。原来是在那样的地方,在对面墙壁上的二楼,居然还有几扇不起眼的小窗子。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旁白,他想起了空松的话。今天的舞台剧他根本没有心思注意情节,但是旁白,是个女人。

“因为负责保管活动室钥匙的人是我,所以每一次正式排演结束后我也要去广播室,和负责声音控制的社员一起确认所有通电的设备都好好地关闭了,门也好好地锁上了才行。这也是社团老师的要求。”

一松转过脸来,抓住了空松的衣角。

“我想和你一块上去。”他说,“我还没有进去过,那间广播室。”

 

我的弟弟

搞清楚了。一松站在空松的身后,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他盯着对面,看上去有些惊讶和无措的女人,表情里没有一丝温度。

排练的时候他就看过社团成员名单,他记得那上面的每一张照片。

今泉丽子。他甚至记得她的班级。

“今泉同学,这是我的弟弟一松,你可能是第一次见。”空松大方地做着介绍。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对方也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向空松的眼神让一松的冲动开始肆意,那明显是在试探着什么的眼神,带有询问的意味,不确信地寻找着空松的回应。

那封信你读了吗?不是每次结束以后都会和我在这里见面的吗?如果你决定好要来的话——为什么会带上你的弟弟……

一松盯着她,如同抬脚上台阶的时候盯着一串正好路过的蚂蚁。

“我的名字是松野一松。原本每天都和空松哥哥一起回家,因为听说今天是正式排演所以来看了,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广播室,觉得好奇就跟上来了,请多多指教。”

抬起头的时候能看见今泉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一下。那种愚蠢的,仿佛是在自我安慰的表情。

什么啊,原来是弟弟闹着要跟上来的呀。真没办法呢,松野君。

一松背在身后的双手捏成了拳头。

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呢,他想,她看着空松哥哥的时候是想在空松的身上寻求到什么?对啊,真对不起今天有麻烦的弟弟跟来,所以不能给你回应,请你先忍耐一下?也太自以为是了。

对于空松哥哥来说,社团成员和亲弟弟,一定会是亲弟弟比较重要。明天一早就让你明白这个道理,用一封语气干脆,直接全部拒绝掉的回信,让你清楚地知道。

 

怒火

一松气炸了,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他在国文课的课本里藏了一封被他揉得变形的回信,因为上午有两节课都在考试的关系,他没有来得及直接将它们撕个粉碎。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躲开一起回家的空松,将那封信扔进学校的焚化炉里。

那个女人,那个嚣张的女人,居然敢在收到自己的拒绝后给空松回信。

幸好自那以后一松养成了先查看空松鞋柜的习惯。趁着空松和同班同学互道早安,他会迅速的打开鞋柜瞥上一眼。然后他就看见了,那抹像一根针一样扎在眼瞳里的粉红色。

他气得几乎想直接冲去对方的教室将那些信纸甩在她的脸上。

不相信你的话,这是什么意思,一松咬牙切齿地想。

“虽然昨天收到了空松君的回信,但我仍然不相信你会用这种方式来拒绝我。空松君明明是个温柔的人,如果是真心实意要拒绝我的话,请带上钥匙到广播室来,我会在那里给空松君留一个信封,想对我说的话,必须要空松君亲手装进去我才相信。”

一松将那封信扔进了河滩,信纸粘上了淤泥,墨迹被晕开,然后渐渐渐渐地沉默了下去。

空松是个温柔的人?关于空松的温柔你又知道些什么了。

明明只有他才是,我最崇拜,最喜欢,最渴望的空松哥哥。你对他的了解怎么会有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睡觉、呼吸的人多?从多久以前开始,就已经习惯去看空松的背影,就已经学着去掩藏自己的心情,一边想象着空松的样子,一边压抑着内心卑微的向往,你怎么可能体会。

受人欢迎的空松哥哥,温柔又帅气的空松哥哥,这样的我没有办法对他袒露如此不堪的感情,因为他太完美了,那可不是,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轻易触碰的。

 

空松

“空松哥哥……觉得我奇怪吗?”无所事事坐在一起看漫画的时候,一松突然问空松说。

“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只是有的同学会叫我怪胎。”

空松立刻就放下了漫画书。

“谁?”他严肃地说。

“我不是个奇怪的人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我没有朋友呢。”一松盯着书页,眼珠却没有转动,“平时和我一起玩,关心我的,就只有家里的兄弟。但是空松哥哥你除了兄弟以外,还有其他的朋友,还能和其他人说得上话。你和我不一样。”

“我和你是一样的!”空松打断了他,紧紧握住了一松的手。

“不过也无所谓。”一松对他笑了一下,“我有你们就足够了。”

夜色深深,那是当时他看到的空松的眼神,夜色深深。

空松在害怕,好像弟弟真的会受到伤害。即便一松所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也让他感到担忧,怎么会足够呢,身为哥哥能给予的,永远都不够多。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想要的东西,只是你看着我,等着我,站在原地转过身来,不要改变,不需要改变就这样一直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样子,让我凝视着你。

在一片黑暗里,一松静静地看着空松睡去的脸这般想到。白天说的那些话让睡着以后的空松仍然拧着眉心,那些话扰乱了空松的心,因此现在他才能,蹑手蹑脚地爬出被窝,从空松的书包里偷到那把广播室钥匙。

藏好钥匙后重新回来躺好的一松朝空松的怀里挤了挤,后者哼哼了两声,自然地张开了双臂。

啊,空松的味道,一松再次抱着他深深地呼吸起来。像这样就好,空松哥哥,这样就足够了。

 

恋慕

广播室里没有人,门也如同说好的那样,是锁着的。一松在放学后最悄无声息的时刻,用从空松那儿偷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那枚碍眼的信封果然就放在广播台的正上方,而他的手中也捏着早已准备好的纸条。

彻彻底底的拒绝,这一次已经做好了准备。

“请不要再继续纠缠我了。”甚至还写上了这样的字眼。

会选择这种来来回回的麻烦方式来表白的,一定是脸皮极薄的女孩子,就算被拒绝也只会闷声闷气躲起来伤心,绝对不可能跑去找空松当面对质。下学期开始也是,需要说服空松哥哥停止社团活动,不是还想好好考大学的吗,那个家伙,如果自己说,想和哥哥一起努力,上同一所大学的话,那他一定会同意的。

一松在头脑中做好这样的打算,打开了信封。出乎意料的是,信封并不是空的。和计划里的稍稍有些不一样,里面也有一张已经写好的字条。

“空松君的字迹我能分辨,和你的根本就不一样你这个混蛋骗子!”

一松的心脏抽动了一下,背后传来门被拉开的动静,他回过头去,看见了满脸怒容表情却比谁都要惊讶的今泉丽子。

“居然是你……”她双眼大睁着说。

故意冒充成空松的口气破坏这次告白的人居然是弟弟一松。她很聪明,立刻就想到了这样的办法来抓住这个捣乱的骗子,但令她感到不解的是,究竟为什么。

“你们兄弟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她问,“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空松根本就不会喜欢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是亲兄弟。”

“那么空松君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就是那个偷了情书,又假装成是他擅自回信,最后还偷了钥匙的卑鄙小人吗!”

丽子对他大叫道,

“对关爱自己的哥哥做这样的事,你太过分了!”

一松将广播台前的座椅踢倒了,他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丽子的手,将她拖倒在地。丽子摔倒了,书包从肩膀上滑落,她抓着背带,又被一松拖拽起来,扔进了墙角。她的头发乱了,制服的袖子皱成一团,她想逃走,刚站起来,一松坚硬的拳头就“咚”的一声落到了脑袋旁边的机箱上。

“别用那种口气替空松说话。”一松声音阴沉地说,“你根本不了解。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事,空松他都不会责怪我。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我在他眼里,永远都是需要他保护,需要他牵着走的弟弟。”

丽子咬着嘴唇,她颤抖着,惊恐地看向一松的眼睛。

“天呐,”她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是普普通通的兄弟关系。”一松回答,“除此之外的部分,空松永远都不需要知道。”

“变态!”她大叫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书包砸向一松的胸膛,放置在最底层的铁质铅笔盒撞到了一松的肋骨,那让他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

“我不能让那样的空松君有你这样的弟弟!”丽子大叫着说,“我要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

胸口钝痛扶着墙壁的一松听见广播室的门传来轰的一声,继而是钥匙孔内咔哒的声响,他冲向门边,那扇门被从外侧反锁起来了。而丽子正对着他站在玻璃窗口的另一边,她红着眼睛,对一松扬起了脸。

“我已经约过空松君了,”她笑着说,“几分钟以后他就会到社团活动室来,我会打开活动室的设备,广播室的耳机能听见全部的对话。我要当着空松的面,告诉他你这个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她跑走了,走廊上传来急促的,回荡的脚步声。一松转身冲向了广播室的另一侧,透过能看见楼下活动室的玻璃窗,他看见了爬上台阶走向舞台中央的空松。

 

怪胎

“空松君!”丽子叫着他的名字,跳上了舞台。她的手上还抓着那封一松假冒空松的口吻写给她的回信。

“今泉?”空松看上去相当惊讶,他向前走了一步,冷不防那张写满了字的信纸就在眼前被张开了。

“这是你写的吗!”丽子喘着气大声地问,“这是空松君你给我的吗?不是吧!”

空松愣住了。信纸是最普通的信纸,落款处也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但是上面的笔迹,一直和弟弟们一起做功课的他却认得。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知道吗?你知道在背地里有人偷偷假冒是你写这封——”

空松从丽子的手中抽走了那张信纸。

“是我让一松写的。”他打断了丽子的话,“是一松对吗?”

看着他的女孩子,从刚才起眼睛里就噙着泪水的女孩子,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骗人的吧……”她的睫毛抖动着,看向空松的表情里带着不服输的,倔强的神色,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明明对待其他人都很温柔,你把手帕借给我用,因为我总是一个人待在楼上的房间很寂寞所以来找我说话,其他人有时候会忘记我,总是不能和大家待在一起的容易被人忽略的我,你却能注意到,我喜欢这样的空松君。但你为什么要说谎话。”

“我没有说谎。”空松平静地回答,“虽然很抱歉,但我是不会考虑和你交往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办法喜欢上女人。”

诶?丽子眨了眨眼睛。没有办法……喜欢上女人?她抬起头,瞳孔在她的眼中放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成百上千种杂音在她的脑海中奔腾。诶?她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的很抱歉。”空松在她的面前低下头来,他露出难过的神色,抓住了丽子的手腕,“虽然知道这样很为难你,但拜托你,这件事请不要和任何人说。”

丽子呆然地看着他。

“你怕我告诉谁?”她问。

“拜托你了。”空松用力地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腕,“我不想——不想让一松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你在生气,但那家伙是我的弟弟,对他来说,我是他唯一的,可以敬爱,可以依赖的哥哥。不能让他知道我这种不正常的取向,如果我这样的哥哥也变成了怪人,他会觉得孤独的。”

丽子爆发一般甩开了空松的手臂。

“怪胎!”突然的吼声炸响在演剧部的舞台上,她哭了,

“怪胎!怪胎!怪胎!你和你的弟弟!你们这些怪胎六胞胎!离我远一点!”

她站在背对空松的舞台边缘,朝广播室窗口的方向投来目光。在只有她和一松知道的那道目光相撞中,她露出轻蔑的笑容。

“真让我恶心。”她轻声这么说。颤抖的声音通过舞台前的收音设备清晰地传入一松所戴着的耳机内部。他撑着那扇玻璃窗,张着嘴,感觉浑身上下的骨骼都从里到外开始融化。

 

礼物

最近的一松,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空松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打量他。而一松正捧着一本杂志,饶有兴味地边走边看着。

“诶——不错嘛!”

从前的一松不会像这样大声地说话。在一起回家的路上,也不会只是自顾自看手里的杂志,而忽略自己的存在。

“空松!”他用手肘撞了撞空松的身体,从前一直挂在嘴边的敬语也神秘地消失了,

“你有兴趣吗?”他兴奋地说。

“什么?”

“成人杂志啊,你之前看过吗?想看吗?”

“成人杂……你从哪里弄来的呀一松,万一被妈妈发现的话那可就——”

“啰嗦死了。”一松不快地说,“当然是从班上的同学那里借来的。这种东西,现在的高中男生都在看的吧。”

他将一直在看的那本杂志摊开在空松的面前,画面上,波涛汹涌的裸体铺满了整页纸张,它们窜入空松的眼睛,让他的视线抖动了一下。他用力合上了那本杂志。

“这是在大街上呢!”他低声吼道,“怎么能在这里看这种东西!”

“什么嘛……你不要看吗。”一松盯着他,不高兴地将杂志夺了过来“这是借来的,不看的话,明天我就还回去了哦。”

仿佛不准备继续理睬空松似的,一松抢先朝前迈开了步子,刚走出几米远,慢吞吞跟在身后的空松还没有跟上来,他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了身。

“这本虽然是借的,但我这里还有一本可以当礼物送给你哦。”他对空松说。

“礼物?”

一松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另一本被卷起来的杂志,将它递给了空松。空松翻开它,这一次,内页的模特统一变成了赤身裸体、体格精装的性感男性。他捧着它们,停在了原地。

“听说是班里的那群白痴,托人帮忙邮购成人杂志的时候买错了。结果寄来以后发现居然是外国的同性恋刊物,你说是不是够蠢的。”

“为什么……要送给我?”空松盯着被翻开的那页,低着头问。

“哈?真要问为什么的话……”一松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对空松笑了笑,“因为没人想要吧。同性恋什么的,感觉很恶心啊。”

他无精打采的眼神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站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他看着空松,在目光重又相遇的一瞬间,那些空松没来得及隐藏好的受伤的情绪泄漏到了空气中。一松假装没有差距到他们,他对空松附和着“也是啊……”露出的笑容伸出了手。

“回家吧。”他说。

空松“嗯”了一声。他收起杂志,越过一松往家的方向走去,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抓握着的双手垂在裤缝的两侧,不再温暖,不再有力,不再主动去牵引着他。一松从后凝望着他的背影。

终于找到了。原本以为是完美的,永远没有办法接近他,用肮脏的想法玷污他的,空松哥哥丑陋的裂缝。

这真是……太好了。

 

伊吕波歌

“神明大人啊,救救我们六胞胎吧。”喝醉酒的小松再次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关东煮的摊位前。就算前后过了十年,他们兄弟几个也还是这样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神明大人才不会管你们这些啃老族的破事呢。”豆丁太不耐烦地说。

“二十郎当了却还是处男,兄弟六个都是处男啊!豆丁太,这难道还不够惨吗!”

“我要是女人也不会喜欢你们这种毫无用处一无所有的家伙啊!”

“难道必须只能有了钱和事业才能得到女人吗!”

“不然呢!难道要期望会有哪个头脑不清醒的女人对你们一见钟情吗!”

“你还真是残忍呢,豆丁太……”小松泄气地放下竹签,又仰头灌下一杯啤酒。

“别说了,小松哥哥,你说得让人很丧气啊。”一旁的椴松伤心地说,“而且为什么连我也是这种待遇啊。”

“是啊,妹子们为什么就不能瞪大眼睛,发现我们的优点呢。明明自己也没有多么了不起,却知道对男人挑三拣四!”自我意识膨胀到成为问题的三男也附和说。

“啊,在哪里呢,我命运的空松girls。”

“最不可能让女人动心的家伙就是你吧空松!”面对忽然抬起头来拨弄刘海耍帅的空松,长男给予了毫不留情的击打。

“空松哥哥也想要吗,女人?”嘴里塞着两颗蛋的十四松咕哝咕哝地问。

“那是当然了,毕竟我最期盼的还是,旋转的十字架,落在命运转盘上的相遇。”

“完全意义不明……”椴松总结说。

而一旁一直沉默着的一松也撑起了下巴,看向空松。

“你做梦吧。”他干脆地说。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一松。难道你对哥哥我的魅力仍然存疑吗?”

“你那些只是屎而已吧,臭松。”一松回答,“忘记自己所处的位置了吗?在人类以下,甚至在渣滓以下,是连渣滓都不如的渣滓,内心昏暗又丑陋的毫无资格活在这世上的家伙。”

“又来了,暗松哥哥……”椴松叹了口气。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兄弟六人当中早就习以为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们六个始终待在一起,虽然都发展出和学生时代所不一样的性格,但本质上,还是亲兄弟吧。

喝醉的空松看上去并没有在意哥哥和弟弟所给予的冷嘲热讽,他仍然举着酒杯,脸上挂着兀自陶醉的神情,望着悬在天空的月亮。

“少摆出那副样子,杀了你哦。”一松不依不挠地警告他说,“不要老是觉得自己多么与众不同,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渣滓啊。”

“嗯,嗯!”空松红着脸点了点头。

都是一样的。一松紧盯着他想。他们的座位挨着,在座的不论是小松、轻松、还是十四松和椴松,看上去都有些喝醉了,兄弟们个个迷离着眼睛,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而一松叼着酒杯,默默无声地凝视着空松放空的神情。

夜色中飘来醉酒的人勾肩搭背在大街上唱起的歌谣。

 

花虽芬芳终需落
人生无常岂奈何
俗世凡尘今朝脱
不恋醉梦免蹉跎

 

那时候的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为什么会怕我寂寞呢。

明明想要一直在面前伪装下去的你,才是最让人寂寞的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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