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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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泽君是怎么做到的！”

才刚进门，茂夫就急不可耐地从书包里取出从辉气那里借来的杂志，他望着坐在沙发上仰起头的花泽，眼睛里全是激动又敬佩的闪光，

“换做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也、也许是上次借走的时候一不注意就把照片夹在里面，然后又稀里糊涂地送还到花泽君这里，可是你房间里的杂志这么多，居然能想得到，还能记得准确的刊号，花泽君真的超厉害啊！”

他一口气讲了这么大一段话，坐着的辉气都没来得及站起来，给他倒上一杯茶。

“不是的。那张照片不是你夹在杂志里面忘记了才弄丢的。”

“诶？”

茂夫愣住了。紧接着辉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示意茂夫坐下。

“是为了方便交给你才夹在书里的。你不是说过害怕被家人看到吗？”

“啊，的确是说过……”

“那么也别急着夸奖我了。那张照片不是你弄错了送来我这里，而是本来就在我这里，我只是把它找出来了而已，连同其他的东西一起。”

“就算是那样那也很厉——”

“你听明白我在讲什么了吗影山？”

花泽辉气打断了他，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在一场对话的中央花泽认认真真地打断他。他盯着茂夫的眼睛，表情非常严肃。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又学会了一项新的超能力呢，好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毕竟也没什么能够难得到我，当然也许除了你以外——但这回我却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能力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花泽君？”

“就是说，我手指正指着的这个地方，它在几天前对我做了一些事情，破坏了我一部分的记忆。因为我是个不服输的人，而人自己才最了解自己，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的能力才会强行试图让我忘记一些事情，尤其是对你隐瞒一些事情。但即使是输给自己，这件事我也做不到，所以我现在才要把所有一切全都告诉你。”

他弯下腰，从沙发侧面拖出那只装了制服和假发的箱子，一直推到茂夫的面前，茂夫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我也记不起来，为什么要拿走你的相片，以及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但用看的也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我认为你有权利得知真相，而知道以后影山想要怎么做我都不会干涉你。”

“想要怎么做……是指什么？”

“这种事情随便你吧，是离我远一点，还是通过其他的方式——喂……”

辉气苦恼地将脸颊瞥向另一侧，他的上半身微微弓起，一只手按在额头上正好完全遮住了两只眼睛，

“我好歹也是堵上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和你坦白这件事的，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啊，影山……”

被他叫到的茂夫，双手握成拳头搁在膝盖上，他们原本就是以互相挨着的亲密姿势坐在一起，而现在，辉气更是忍不住向后缩去，而茂夫则前倾了自己的身体，伸手抓住了辉气的手臂。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那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状态。

辉气想说的是茂夫脸上的表情，它们透着一股炽热，仿佛正在空气中灼烧。

“我就知道花泽君一定有什么心事。”茂夫扯着他的袖子对他说，他总感觉有些话，如果这时候不好好表达的话，自己可能无法完好地将它说完。也许师匠说得没有错，仅仅因为觉得应该做什么就去做的方法是错的，他想问的不是自己要为花泽君做些什么才好，他想问的一直不是这个问题，

“我是个头脑非常简单的人，如果别人不说清楚，我就不会领悟。”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点难得的强势，

“所以如果花泽君要说，那就说得再清楚点，说到我能听懂的程度，完完全全地。”

在双方都没有发动能力的情况下，茂夫的力气原本是比不过辉气的。但此刻脸色苍白的辉气却没能强行甩开茂夫的拉扯。

“如果我说对你怀抱着某种卑鄙的感情，你难道都不会介意吗？”

“那么这种感情就是一直令花泽君困扰的事吗？”

“不，也不是……”

“那么之前你对我说在生自己的气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影山，那个时候我只是——”

“告诉我花泽君！”茂夫摇晃着他的手臂，“请全部都告诉我！”

花泽辉气不记得自己那天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影山茂夫送离公寓的。他的手扶在门框上，盯着融化的夕阳在茂夫的背后留下一片昏黄的颜色，在那片明暗对比色中，茂夫几根飞在风中的头发，或者衣服的褶皱，就连从袖口露出来的线头，都看得一清二楚，可逆光处唯独看不清楚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最终辉气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能够拥抱心中的真实是一码事，坦白说出来却是另一码事。他从来没有介意过自己也许曾经用什么方式来在意过茂夫，或是试图亲近过茂夫，但茂夫还是太过脆弱了。他的家人，崇拜着茂夫的弟弟君，灵幻老师，还有那些没有超能力却一直关注着他的人，如今的茂夫依然是茂夫，这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就算拥有力量，或遭受挫折，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依然能做一个好人。高尚的心灵就和玻璃一样脆弱。有时候辉气也会忍不住这样想，他不想拿走那一点微光，即便他们所有人总有一天也必须长大。

茂夫望着他的眼光里有毫无保留的失望。他似乎是绞尽了最后一滴脑汁，才在大门关上之前再次朝辉气回过头来。

“至少，花泽君也听一听自己推荐的电台吧。”

他努力地想要说完这句话，

“每周日的晚上七点，花泽君推荐我听以后，我认为非常管用。每期节目的末尾，主持人都会朗读征集的明信片，我通过听那些寄过去的来信内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和我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烦恼的人，那让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单。我时常想，会不会只是因为是说给陌生人听，所以大家才能在电台里畅所欲言呢。所以说如果花泽君有无法对我说出口的话，要不要考虑像其他人一样给电台写信，我会——我会每个星期都准时去听，一定会，把所有内容全都听完的。”

那句话，在那个时刻，那是茂夫对辉气许下的一句诺言。也许他本人还未察觉，但是扶着门框的辉气已经听出来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