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当杰森陶德说，我他妈要杀了你！大多数的时候，他不会真的那么做。他并不当真是一个死而复生了的，有恋父情结的，精神错乱的，社交生活又有点可悲的反式英雄，或者说是义警，whatever——他不是随便对谁，都说出这句话的。

 

 

尽管如果你认真去研究每一个语境的话，可能会觉得红头罩好像多少有点智障。

 

 

诸如，

 

“小杰鸟？你觉得我们的财务表上会有盈余给我们请家政服务吗？”

 

“我他妈要杀了你，哈珀！”

 

 

或者

 

“你干嘛老是窃听我的频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如果你这么想知道布鲁斯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问问阿尔弗雷德也好啊！”

 

“我他妈要杀了你，格雷森！”

 

 

又或者，

 

“让我猜猜，陶德，你现在一定很困惑。车库里的车不见了对吗？你要记住，一个真正的韦恩总是会给你上一课。当然，我给你订了个小蛋糕当做是安慰奖，蛋糕到付，记得八点前别离开屋子。”

 

“我他妈！要杀了你达米安韦恩！”

 

 

“一个人的公信力会随着他言语的频繁程度而有所下降。想象一下吧，每晚从天而降都说出‘你们这些邪恶之徒将永远无法战胜正义力量’这种台词的联盟成员，还会有谁害怕蝙蝠侠？或者闪电？或者绿灯？”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为什么要害怕那些戒指会发光的滑稽玩意儿？”

 

 

“这不是重点杰森！”

 

 

“那什么才是！”

 

 

“什么才是？你当真没有一点自觉对吗？就因为你老把那句话挂在嘴边，这就导致——导致我们在听到它的时候，你懂？”

 

 

“听到它的时候怎么了！”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听的话，杰森陶德，当然了，杰森陶德而不是红头罩说出口的‘我要杀了你’和‘我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共享一个意思。有时候这让人挺难堪的，因为我们得假装没有领会那层意思，以照顾你的心情。”

 

 

“我他妈要杀了你提摩西——”

 

 

“你看，就如我刚刚说的......”

 

 

“我现在是认真的。”杰森强硬地说。

 

 

提姆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你现在是杰森？”他问他，

 

“还是红头罩？”

 

 

杰森毫不犹豫地捡起了放在桌上的头罩戴了上去。听上去更加森冷严肃的声音从头罩的发生器中传来。

 

“红头罩，毫无疑问。”他说。

 

 

“你确定要杀掉一个来之不易的，愿意与你做情报交换的秘密伙伴？”提姆问。

 

 

“我不确定。”红头罩干脆地回答，“所以给我一个不用杀你的理由。”

 

 

“真有意思，杰森。”提姆没有理会他，他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把视线转向了天花板，仿佛那上面悬挂了一面正在播放什么有意思的插播广告的电视屏幕，他饶有兴致地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然后回过头来。红罗宾伸出一只手，把它贴在了红头罩的面罩侧边，那层金属表面倒映出他手掌的皮肤纹理，

 

“你总是发现不了，其他人旁观你佯装出来的愤怒，假装那是真的，假装你的死亡威胁真的有丁点儿威慑力，因为他们觉得那挺可爱。你谁也不会杀，杰森，戴不戴那张面具，你都是杰森陶德。”

 

 

迎接他的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现在是不是真的起了杀心了？”提姆盯着那张面具问。

 

 

片刻之后，杰森摘下了自己的头罩。

 

“如果我对红罗宾下杀手，我才是真正堕落成了彻头彻尾的混蛋。”杰森说。

 

 

“你以前曾经试图那么干过。”

 

 

“所以我以前曾经就是个混蛋，如假包换。”

 

 

“但你现在不是了。没人会被定格在一瞬间，你是人，又不是电影胶片。”

 

 

“而你他妈的才十七岁，又不是心灵鸡汤的撰稿人。”杰森讥诮地说，他放弃了和提姆的理论，随手把头罩扔在了沙发上，“你让我现在都发不出火来了。”

 

 

“挺好的，因为这样你就能继续我们刚才正在做的事了。”

 

 

“你他妈就不能别提那件事吗！”

 

 

“为什么？布鲁斯的生日贺卡，我好心来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带到，四个星期前！你说你需要考虑，四个星期！杰森，你得明白红罗宾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写还是不写，我宁愿早点搞定这件事然后好好补个觉。”

 

 

“我能写些什么？！这事听上去就傻气透了！谁的主意！你一开始就不该来问我！”

 

 

提姆想要发作。他很疲倦，缺乏睡眠。

 

布鲁斯和正常人一样每年都要过生日又不是他的过错。迪克起的头，芭芭拉负责牵线，就连达米安那个混蛋也没有多加责难，他为什么要来问杰森的意见？如果他不问才会被说教一顿呢。

 

“如果你有表达障碍，我可以代劳，杰森。”他不耐烦地说，“‘我他妈想杀了你，布鲁斯。’言简意赅，极具风格，完美。”

 

 

“你他妈在开玩笑？？”

 

红头罩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窗外倒映出即将被黎明照亮的夜色。整座城市都在安眠，一个念头划过杰森的脑子。

 

他为什么在这里，在这个所有人都躺卧在所归处的时刻，那些该死的，讨人厌的，要命的蝙蝠家成员们为什么要把他拉进这恼人又尴尬的事件中来。

 

 

提姆打了个哈欠。

 

“不，我没在开玩笑。”他回答，“你看，所有人都了解你。”

 

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布鲁斯。

 

挣扎根本没有意义。而他此时此刻坐在杰森的身边陪他耗时间，仅仅也只是因为，因为他们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了解背负一所城市的命运这件事本身，究竟有多沉重的人之一。他们不是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争吵又彼此祝福的那种关系，他们是一家人，仅此而已。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