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杰诺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博士要给你装上这些无用的零件？”埼玉伸出了手，把手指插进了人造人的口腔，他已经摘下了手套，指尖所感受到的是与常人无异的温热和濡湿。

确实。如果只是为了说话的话把舌头去掉也可以，留着牙齿也不是为了咀嚼，本质上来说杰诺斯连进食也不是必须的。而现在的他，可以呼吸，可以尝到食物的味道，就连皮肤表面也如同精密的校准器一样时刻保持着合理的体温。

真温柔啊，他想。特意为你保留了这些东西。

人造人望着他，眼球的背面是滋滋作响的光线，仿佛一条还没有燃尽的电路板正在颅骨内不断擦出火花。他的嘴开合了一下，咬住了埼玉的手指，一些无法抑制的唾液从那边缘滑落了下来。

“放......放手，老师。”他用嘎吱作响的难听声音艰难地说，“你也会被感染的。”

是的，杰诺斯的喉咙也坏得差不多了。

“别动。”埼玉严肃地说。那条钻进杰诺斯身体里的寄生虫，如果他现在用手指拽出来的话，可能会不小心弄断对方的颈椎。

“人类的下颌骨和颈椎结构实在是太不堪用，居然还要麻烦老师......”人造人以失落的语气说。

“所以说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如果老师认为它们多余的话，我也可以拆掉它们。”

埼玉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你不会疼，杰诺斯，”他开口说，“但别放弃当个人啊......”

如果只是不停地把无用的零件拆下来，换上可以用作攻击的武器。不断地舍弃作为人类的感知，最后会连情感也彻底消失的。

情感是没什么用处的，伤心的时候就会哭，眼泪怎么样也止不住，害怕地时候就会双腿发软，明明死到临头了还是无法挪动半步。这就是人。

而正是为了守护人类这种没什么用的情感动物，埼玉才选择要做个英雄。

因为，连人都不存在的世界，会比现在这个无聊上一千万倍。

他抓到了那条带有倒刺的尾巴，抓紧了它，然后开始往后拉。杰诺斯的身体发出噗噗撕裂的声音，换做是一般人，被侵蚀到这种程度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但是杰诺斯的内脏感觉不到疼痛，零部件之间溢出深黑色的油，就像血一样沾满了埼玉的披风。

“不方便下手啊，”埼玉说，“可能还要在肚子上再开一个洞。”

杰诺斯开合着嘴，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于是埼玉代替他作了回答，“行了，抱歉之类的话等到回家以后再说吧！”

那是条足足两米长的虫，它蜷缩着，在埼玉把它从人造人的体腔中强行拽出来以后一边喷溅汁液一边试图找到能够重新钻回去的洞口。埼玉捏碎了它，如同捏碎一副泡沫塑料。等到他再回头去看自己的徒弟时，杰诺斯被开膛剖腹地摊成一滩，零件和线路了无生气地挂在他的躯体上，他转头的时候，能听见脖颈咔嚓作响的声音。

埼玉蹲了下来。

“抱歉，还是把你的身体给搞坏了。”

“没关系，老师。那部分身体没有感觉......”察觉到埼玉的情绪，杰诺斯突然住了嘴。老师似乎，非常不喜欢他说出类似的话。杰诺斯的大脑迟钝地运转着，糟糕，偏偏在这时候思维无法连贯。

他该说抱歉吗？还是应该继续解释下去？老师看上去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战斗结束以后这里会聚集起很多人吧，会打扰到老师吗？

真没用啊杰诺斯。他想，你什么都做不到。

“喂...”他听见埼玉在叫他，“怎么搞的你这里有盏灯一直在闪，没事吧。需要我现在给博士打电话吗？”

“啊，那盏灯啊......”杰诺斯含糊的回答。他的意识在埼玉把他从废墟里抬出来以后就一直非常恍惚，太麻烦老师了，居然要这副样子让他抬回去。人造人的内部构造开始运作，最后整个人瘫在了埼玉的身上。

“杰诺斯？”

“那盏灯...只要老师在旁边，就会亮的。”

“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失去意识前，杰诺斯回答，“可能只是想要这个功能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