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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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王天风明台】断篇(完)

断篇

 

01

也就是最近这阵子,王天风突然感觉他老了。坐在候车室里的时候,广播播报喊了他用的化名三次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惊觉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人像那样称呼过他了。

他所有的学生都叫他一声“老师”,尽管王天风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纯粹的军人。现在,他所有的学生都离开了,连身边的副官,王天风也送给了别人,而重庆召他去参加的那个会议又是那么急。他孑然一身坐在长凳里,低头想要对照一下火车时刻表,才发现就连腕上的手表也早不见了。

 

“上海行动组已落成,一切安好”

这是郭骑云不久前给他发来的一条电文,另一个他曾经打过也骂过的学生。王天风看过,就随手把它扔到了一边,紧挨着的是案上的一叠纸,现在它们安稳地躺在他的公文包中。此行他随身只带了这一样东西,这份他亲笔写好的行动计划,一定要带到重庆去。

 

02

刘和平并不知道与他同乘一列火车的都有哪些人。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做了几年的打字员,会读写,还能说几句英文。但在这样的战时,铁路线上四散的全是从一个地方匆忙逃往又一个地方的人们,谁也不知道哪儿能确保真正的安全,只有把无数个日夜都花在忐忑的旅途中。在这样的一支队伍里,像刘和平这样做过政府文职工作的人就特别受到其他人的看重,那些操着外地口音的小叔小嫂子们总喜欢围着他追问现在的战争形势,问他究竟该逃到哪里去。

刘和平不喜欢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在武汉的那个他预备去投靠的亲戚就总是提醒他在外面要尤其注意自己的言行,也许,潜伏在人群里的特殊分子远比他想象得要多。

刘和平自打记下了这句话,就没有放松过对崔先生的警惕。

这个崔先生,全名姓甚名甚他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带着自己的太太打上海南站上的火车,一路上虽然看上去和和气气,但和谁也不多说一句话。况且他的那十根手指——

能把十个手指头全都包得那么严实的人,绝不会有什么正经来历。

刘和平暗暗想,这一路上不要遭到什么追捕才好。

 

03

王天风中途下榻的旅社是当地的行动组一早就勘察好了的,可以让他用假身份登记,旅店老板也是个背景清白的人。尽管这样,当来接头的组长看见他是独自一人传送文件的时候还是多了一句嘴,说他再怎么样至少也该带个副官在身边。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想还是不要浪费有用的人才。军人训练出来就是去上战场的,不是来保护我个人安全的。”

 

“王处长可是这次重庆会议的重要参与人,况且首长那边已经批准了您的行动计划,身为主要策划者,您的人身安全当然非常重要”

 

王天风笑了一下,透过窗帘布的缝隙,隐约能看见外面灯火依稀的街道,天早已黑了。

“行动计划虽说是我提出的,但除了那个不可替换的核心人物,剩下的人谁都可以死”

 

站在他背后的行动组长没有接话。

对方与他一样,也是一个军人,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他们拥有某件共同的心事,不需要彼此说明。

 

“任何战争在真正结束前都没有人能预言胜利日究竟会是哪一天”他最后留给王天风一句话,此外还凑近拍了拍对方的臂膀,对他耳语道,

“深处在黎明前的黑暗,请您格外小心”

 

04

程锦云未必是不知道明台的心思。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处在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中心,可等他们真的逃出来了,才发现远在那战场之外的中国也早已是满目疮痍。

有时,火车会因为前方的铁路线忽然遭遇检查或别的突发事件而停在原地,他们眼见着有人忍饥挨饿,亲耳听见有人聊天时说出那些流离失所的故事,而整个铁路沿线,总是能不时看见那些田地遭到侵占,又或者住宅在空袭中被炸毁的无家可归人,扒着窗户乞讨几个小钱,一点食物。

她很清楚明台此刻是不好受的,离开上海时,明楼把明家大姐能留下给明台带走的全都给了他,她知道明台想把那些东西给捐出去,全部都投入到抗战里去,但尚在转移的途中,现实不允许他们这么高调。

 

“我总觉得我也算个军人,算个战士,可我们还不够懂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你带给日本人的假情报就是真正的战争,不要轻看自己所做的事,等我们到达目的地找到张先生,我们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去做,更多的战斗可以参加”

程锦云抚着明台的手,明台现在是他的丈夫了,十指连心,她希望能通过平缓明台双手的疼痛来平复他胸中的郁结。

 

明台则看着窗外缓慢倒退的河山田园。

“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事情”他对锦云说,“是我们,我的小组,我的战友,那些为了让我活着而全部死去的人。”

 

05

王天风觉得自己是个挺无趣的人。就连他自己也说过,他肃穆而不解风情,与那些霁月清风而容易燃烧的理想主义者最合不来。也难怪还在巴黎时,他就与明楼不睦,以至于就算同在重庆总部共事,彼此还在做同事的那段日子里也少不了要顶着真互较一个高低。

其他的人,顶多叫他一个顽固冒进,明楼则直接把他叫做是疯子。疯子也甚好,王天风就偏偏给自己取了一个毒蜂的名号,随他看不惯眼。

 

隔着木地板,从楼下传来歌舞声。王天风知道那不是广播,而是留声机播放的音乐。他不知道这栋楼里的房客,又有哪个是与那些世家公子哥同样的浪漫主义者,会在这样清冷的深夜里缓缓放一支歌,他不关心,却又有点羡慕。因为他必定不懂其中那些情怀和理想,不仅因为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也因为他是个军人。

 

屋里,王天风踱了几个步子,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书桌上放着镇纸和笔墨,他打量了那些东西一眼,从容从信纸堆里抽出一张,想信笔写几首诗句。

他本来想写“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也想写“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

但他最终用钢笔写了一段《罗兰之歌》里他最喜欢的法文原文。

 

一个本身胸怀壮志的人是不需要随时把它们写出来的,这是至今还存在于他身上的,或者说是从那段漫长的,作为一个潜伏特工而分裂出来的伪装者人格所带给他的,那么一点浪漫。王天风突然希望在经历过一切以后,明台也能把他自己的那点特质保留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明台,但一想到这最后一个学生,王天风就觉得自己站在一辆被不断驱策着,飞驰向前的列车上,这辆车驶过战火狼藉的大地,以连残影也看不清的姿态朝绝无退路的终点奔去。

 

06

他们的列车又停了。这一路停停走走,原本三天就能到的距离,他们硬是走了快一个星期。刘和平焦躁地站在靠近列车头的车厢里,猜测着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临检排查?还是轰炸?又或者是地方兵变,战事转移?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有列车长告诉他,为了节省煤炭他们要给发动机熄火三个小时,火车上的供电也要掐断,如果之后还是不能恢复行驶,那么今夜他们就要在黑灯瞎火里度过。

 

刘和平拿着一只竹编的筐箧,提着煤油灯在狭长的过道里挨个敲门给其他人送蜡烛。他只负责他所在的那几列车厢,几乎每敲开一扇隔间的门,他都能在煤油灯光的掩映下看见一张张皇的脸,直到他终于走到崔先生和崔太太的隔间。

 

简短地说明了来意以后,他听见崔太太声音温柔地对他道了谢,她打开门,腾出地方让刘和平走了进去。

 

“列车长有没有说要等多久火车才会再上路?”

他听见崔太太问,便把煤油灯随手搁在了地板上。

 

“不清楚啊,也许三五个小时,也许,又是一整晚”刘和平说着,替他们挑出三支蜡烛,他听见崔太太在他的身后,也许是在对崔先生说话,夜里太黑,刘和平也说不清,他只觉得她的声音很温和,很轻。

 

“我们不要点了吧”

 

“点了吧”崔先生回答说,“夜晚太黑,总是需要一点光”

 

“那我帮您点上吧”刘和平说。他的兜里正好有一盒乘务员给的火柴,划第一根的时候他的手在黑暗里抖偏了,只划出一点火星和浓重的硫磺气味,刘和平觉得有些烦躁,又一口气拿出两根来,用力地在火柴盒上划了一下。

突然迸亮的火光窜了出来,刘和平觉得这两根火柴燃得比平常还要剧烈一些,赶紧凑近蜡烛把火点上。在那阵突然被点起而后又转为熹微的光线下,他鬼使神差地朝自己的右边瞥了一眼。那儿就是隔间里的座位,崔先生斜靠着桌子台面坐在里面,不知是累了还是病了,刘和平看见他的眼眶是红的,他干咳了一声,赶紧提起煤油灯站了起来,假装没有看见,崔先生的手里抓着一块手表。

 

07

其实对方刚敲门进来的时候王天风就有所察觉了,他只是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坐在书桌前写字的样子。进门来的那个伙计手上提着一根拨火棍,客客气气地告诉他是旅店老板交待的,进来入夜以后天气冷了,要到客人的房间里给壁炉加点炭。

王天风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的位置,在书桌下摸到了别在腰上的那把枪。

他不喜欢临阵的时候与敌人虚与委蛇,只是声调自然地问了一句“你们老板的客人还真是有情调,这大半夜的还在房间里听留声机”

 

“啊,听说是个年轻的客人,先生您要是觉得吵到您休息了,我可以下去和他说一声”

 

“不必了”王天风笑着,手捂在兜里慢慢站了起来。他看见,那正添炭的伙计分明是朝他刚写过字的案台上瞥了好几眼。

“一点爱好”他解释说,“我出门在外,有时候写几句诗词,聊表思情”

 

“先生真是好兴致”那伙计附和他说,“先生大约是想家里人了,您夫人和孩子肯定也很想您”

 

“不,我刚刚不是在想家里人”

 

“那您是在想谁?”

 

王天风知道这句话只是对方随口一问的。他已经悄悄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他想,这个人今夜反正达不到目的,他也不会放对方活着逃走,便在壁炉前站定,回答说:

“我在想我今生最得意的一个学生。”

 

08

明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的老师没有死,梦见他们全都被他的大哥派人从土里挖了出来,像尸体一样被人搬进船舱,然后在伪装成货物的板条箱里浑身疼痛的醒来。血溅了他们一头一脸,意识如同一缕游魂让他们无力地瘫倒在地,然而他们却都还活着。

明台挣扎地转过脸来,王天风也在看他,脖子上还挂着那个被他划拉开的伤口,早已结痂,凝结的血的痕迹挂在他污秽的衣领上,王天风说不出话,但眼里闪动着光。

 

“老师”明台叫了一声,他突然觉得无比的委屈,所有粉碎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在海沟的最深处,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就像个十岁的孩子,一把扑到了王天风的身上。

“于曼丽,还有郭副官,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是我的组员,然而我这个组长活着,他们却都死了。”

 

王天风过了很久,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明台的后背。他颈上的伤口让他有些讲不出话来,刚发出的几个音节全是嘶哑的,意义不明的咕哝声。

“你……记住……”他最后艰难地对明台说,“没有……什么人……不能被牺…….牲”

 

“可为什么我活着?为什么唯独我活着?”明台大吼出了这句话,从眼眶中滚落出来的热泪让他颤抖着将意识从睡梦中拉回到行驶的列车上。窗外,黎明的太阳还没有升起,睡在他身边的锦云仿佛一直都醒着似的轻轻回答他,

“只要你活着,他们就都活着”

 

明台紧了紧那只拥着她的手,没有回答,好像自己仍然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知道无论再过多少次,那个梦的情节都不会有后续。他只是不想醒来。

 

—Fin—


因为伪装者里那一句“终身佩戴,切勿遗失”让我仿佛把一年份的刀子在一刻吞下,实在刚不起来,就写了这个东西。我要抱走我的王老师呜呜呜!


不过今天也看到一个把我笑劈了的天台MV,真是笑死我了,我不知道为啥我看了这个MV五六遍以后写的东西跟它的画风一点也不一样........但我还是好想推荐它,BGM可羞耻了,羞耻得我满床打滚,笑得不能自已。你们要不也笑笑?

https://t.cn/Ry5Gk9k?u=1692257752&m=3890561716963969&cu=1692257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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