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14

简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她知道这是因为心跳不规则加快导致的呼吸困难，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就算能，她也有一大堆PTSD的问题要担心。不过现在哪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简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或许就可以干脆地像那样失去意识，而不用目睹一个雷神和一个地狱里的恶魔战斗了。

 

但简福斯特是个坚强的女人。

 

她强迫自己抬起发软的腿，朝前迈开步子，她刚走了两步便又在一阵地动山摇里摔倒了。洛基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他曾是她所认识的索尔奥丁森的弟弟，他曾是她的病人。

而此刻他在哭。

 

因为雷神再次被唤醒，而在那一瞬间恢复所有记忆的谎言之神正在哭。

然后他笑了，血从被他无声咬破的唇角滴落下来，他捂着眼睛，坐在简正对着的方向笑得把头也仰了过去。

 

“骗子”简听见洛基说，那声音和她记忆里那个时而羞涩又时而疯狂的男孩不一样了，那声音既沙哑又冰凉，还饱含恨意。

 

“洛基？”简叫了他一声。

 

洛基的目光投向了她。他碧绿色的眼睛下还挂着两行眼泪，但狡黠的笑容却已经爬上了他苍白的脸。

“为什么那么看着我，福斯特医生？”

继而他眨了眨眼，故意摆出洛基那副面对陌生人时惊惧不已的模样，

“我都忘记了，你大概认不出我了。在你的记忆里，洛基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对吗？”

 

“不…”简想要抓住他，但洛基已经收起了笑容，他站了起来，在空气中张开双臂，简看见两道魔法的光线在洛基的双掌中升起，那魔法让她感到一阵寒意，黑色和深绿色的纹饰开始顺着那些光线爬上洛基的手臂，一顶金色的头冠幻化在他额前。

 

“我现在不是洛基奥丁森了”当光线散去后，她听见那个手握权杖顶着冰冷面孔的人说，“我是邪神洛基”

 

“不，洛基——”简想要对他喊叫，她想要对他说索尔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但在众神的面前，凡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仅仅是雷神与梅菲斯特战斗中落下的一团火球就轻易盖过了她的声音，她只能看着点亮了权杖的洛基向索尔和恶魔的方向走去。

 

索尔战斗得并不轻松。正如梅菲斯特先前所言，在失去了他所创造的那个世界的前提下，恶魔原本被限制的力量快速地膨胀，而他刚刚又成功地根据契约，从洛基的身上得到了索尔那一半的灵魂，此刻，这个恶魔的攻击几乎让雷神难以招架。

 

“离开这儿洛基！”他在雷光中对洛基吼道，米奥尔尼尔之锤砸落下一道闪电，将恶魔的火焰隔绝在对面。

 

“休想，你这骗子！”洛基朝他挥舞起权杖，他的魔法与索尔的闪电撞击在一起，迸射出一地的火花。

恶魔在笑。

“就是这样！杀了他邪神！而后你将成为阿斯嘉德实至名归的国王！”他对洛基叫道。

 

“弟弟，别让他控制你的心智！”

 

洛基向索尔掷出了又一个致命的咒语。

“我刚刚和恶魔做了交易！他取走了我一半的灵魂你记得吗！”他愤怒地吼道。

 

“那不是你！你不会和恶魔做交易！”

 

“那当然不是我！”他一面大笑一面疯狂地攻击着索尔，冰锥从他们脚下不断向外扩散，它们刺穿灼热的焦土，不断长出锋利的尖刺，“被恶魔取走的灵魂也不属于我！你还记得吗，不是你把它们强行安放到我身上的吗你这满口谎言的骗子！”

 

“不”索尔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上满布被坚冰划破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被吸收进黑色的土壤里。在洛基投掷而来的魔法光线前，索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到一阵剧痛，恶魔形态梅菲斯特的利爪划开了他的脖子，这个魔鬼正打算偷走他剩下的一半灵魂，但洛基的权杖却刺穿了梅菲斯特的胸膛。

 

他看上去非常茫然。而洛基毫不留情地拔出了那根巨大的尖刺，恶魔的血如同瀑布一般洒在了地上，他倒了下来。

邪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挂着讥讽的表情。

 

“这不可能”梅菲斯特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基，仿佛无数万年的光阴里第一次看见预言被颠覆，“你为什么会——这不可能”他艰难地说，“我拿走了你灵魂里的善良！你应该什么也不剩下了才对！”

 

“你拿走的是他们强行放在我身上的东西，现在的我是原本的我。也许原本的邪神洛基就善恶交织呢？也许只是没人愿意相信？”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从权杖上滴落下来的恶魔血液染红了它们，他轻蔑地对梅菲斯特笑了笑，“你看，就连你也不敢相信。”

 

一根瞬间刺出的冰锥贯穿了恶魔的身体，梅菲斯特的身躯被洛基的魔法拉扯得四分五裂，那个恶魔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灵魂就这样湮灭在了这不断崩塌的世界中。

 

力量又再度回到了索尔的身上。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渴求地看着眼前浴血的魔法师。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洛基问他。

 

索尔摇了摇头。

“我爱你弟弟，相信我”他哽咽地说。

 

洛基突然笑了。

“可我恨你”他说，

“我希望我可以找到一种语言来形容我的这种恨意，可我找不出来。索尔，我会恨你到时间的尽头。因为你对我的隐瞒，对我的欺骗，我被迫失去自己的记忆和身份，在人间过着野狗一样的生活，我因这些而恨，但我最恨的，是你逼迫我亲手杀死雷神索尔。”

 

索尔在洛基的最后一句话面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当然还记得那最后一战的场景：洛基的魔法撞击在雷神之锤上，他的权杖如同一根长矛，他紧握着它们，本想念出那串古老的咒语，但索尔抓住了他权杖的手柄，并握着洛基的手用它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洛基的声音再次回到了他的耳边。

“你宁愿不惜让我杀死你，并利用我在那瞬间的愧疚，撕裂我的灵魂和记忆，以便完成你和神母的勾当……”

他在那儿沉默了，之后才突然转过头来看进索尔那大海一般湛蓝的眼神深处，

“即便愿意付出那样的代价，你也不愿意选择我。”

 

“你错了洛基！”索尔急切地说，“我从来都知道你不可能是一个纯粹邪恶的人，我知道那些念头，它们不是因为神母们让你用善行洗刷罪孽而根植到你脑中的，它们本来就在，我一直都知道！”

 

“可你从来没有接纳过我！真正的我！”洛基咆哮道，“你选择相信神池让你看到的预言，无论我做多少努力，你仍然相信命运不会被改变，你们根本不需要好人洛基，从头到尾你们都只是需要一个反派！看呐，那个坏蛋有朝一日可能会带来毁灭，不，骗子之神怎么可能有所改变呢？命运是绝对的，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一个洛基这样的人！”

 

邪神的怒火化作喷涌而出的魔法能量，那些蓝色的魔法撼动着天地，正不断加速着这个空间的毁灭。

“这就是我”洛基大叫着，“我多么想杀了你，索尔，就在这儿！但这就是我！”

 

他抹掉自己的脸上的泪痕。用魔法在次元墙壁上打开了一扇门。

 

“别走弟弟”索尔最后哀求他说。但洛基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扇门。

 

在洛基的身影完全在那面墙前消失后，简福斯特越过开裂的地面和满地的冰渣走到了索尔的身边，她把手放到了索尔的肩膀上，然后又抚摸了一下他粘上鲜血的金发。

“我意识到我不是真实存在在这世界里的人了。我只是你创造这世界时生成的产物”她对索尔温柔地说，“我因你而存在，但那并不表示我就没有独立观察的能力”

 

“谢谢你，简，一直以来，所有事”索尔握住了她的手。

 

“你应该让他做他自己。任何人都有这个权利。”

 

“我知道”索尔回答了这句话之后，心理医生也消失了。他独自一人坐在已经支离破碎了的世界中心，脑中仍然回荡着刚才洛基看他最后一眼时，在他的思想里留下的那句话。

 

“再见了索尔，我希望这会是永别”

 

—吃该style的读者此处可Fin—

 

作者的话：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几句。

首先，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只是为了表达一个观点，那就是谁都有权利做他自己。邪神洛基也是一样。我不想洗白谁，洛基在我心中本来就是个善恶交织的人，这场谎言和骗局既没有为他添加额外的善良，也没有除去他原本的罪恶，却剥离了所有的伪装，展现出最真实的谎言之神自己——并非圣人，灵魂之中也并非只有邪念。

 

索尔创造这个世界的原因，是想要逃避预言中那残酷的抉择。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弟会如命运安排的那样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但也没有办法去冒这个风险，因此他在尘封洛基记忆的同时也付出了放弃成为一个神的代价。他原本的想法，是只希望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过完一个普通人平凡的一生，但他忽略了洛基的意志。洛基不可能允许自己陷入这样的安排中，因此他才觉得不对劲，才不断地产生幻觉，哪怕是在潜意识也未察觉的情况下，他依然不愿向命运屈服。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尤其希望他的哥哥能相信这一点。

 

这也是结尾处索尔意识到的东西。也许只要他选择相信洛基，两个人就可以共同对抗命运。

 

最后，我想说这整个故事的产生，都离不开Agent of Asgard这部洛基的个人刊。这是继JiM之后又一部非常打动我的洛基个人漫画，它非常好看，我强烈安利你们都去看一看。可以说没有这部漫画，我可能不会秒速被炸回锤基这个CP，更不会在48小时里写完一个十四章节长度的故事。所以说，好的故事真的非常重要。

 

最后的最后，对于不吃这个style结尾的人来说，这并不是故事的终结，想看真正的结局，可以等我的最后一章。

 

感谢观看，以及求个读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