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简介：黑道大哥在线追星

01

时樾和陈霆遇见彼此的时候都还是大哥身边的小弟，名头差不多，地位可就差远了。时樾是大嫂身边的那个，是司机、是贴身保镖、是心腹，明里暗里备受照顾；陈霆呢，是被他家大嫂不待见的那个，见天的被找茬，恨不得哪天死在阴沟里才好。他们见了面，谁也不服气谁，陈霆看时樾，那是大陆来的土包子、暴发户，还要仗着女人扶持，就是个软蛋；时樾看陈霆，那就是当了混混还装文化人，讲话有事没事拽个英文，看了就碍眼。

他们见面是为了谈判，两边的大佬都不出面，派了下边的人先试探一下口风，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陈霆在的社团是玩儿金融和地产的，平时就是炒股票和收楼放贷，时樾在的社团是从大陆发展慢慢到港城这边的，做的是贸易运输，在内地有实业有工厂，到了港城，想做点港口生意。两边一合计，看起来还真的井水不犯河水，再往深了看，不仅没交叉，彼此还有的合作，一边分一半也各有赚头。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陈霆和时樾各人出门给大佬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双方的脸色都有点黑。原来大佬那边早已由秘书牵好了线，在港城最好的会所包好房间，只等晚上摆桌签合同，下面的小弟当然也要一团和气，还不能立马各回各家，出了门最好多尽地主之谊，意思意思，毕竟以后打照面的机会有的是。陈霆的心里很是憋屈，他没料到是这个结局，时樾的社团初来乍到，他听都没听过，只知道对面那小子一脸欠揍样，进门的时候还在跟手下嘚瑟，说一会儿要打起来一定把对面最能打的那个留给自己，他身手牛逼着呢，一个打仨不成问题。陈霆不怵他，他是带着刀去的。结果刀没用上，改用烟灰缸了，还不是爆樽用，是给对面人递烟用。他出钱给时樾办了一张八达通，带他从跑马地玩到星光大道，那天天气极好，滨海花园海风撩人，蔚蓝海面一望无垠，吹着海风晒着天光，陈霆忽然发现时樾很白，在光线昏暗的室内时没看出来，其实这人细皮嫩肉白到反光，一点也不像个为大哥出生入死的马仔该有的样子。陈霆看着他，内心又生出几分轻蔑。传言果然不假，他和大哥的女人一定有一腿，是个靠大嫂上位的小白脸。陈霆内心深处不屑于与小白脸为伍，却还是趁转头点烟的时机多看了时樾两眼。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可能是脑子的哪个部分不太好使，竟对一个粤语也说不清楚的大陆人移不开目光。

这点陈霆真是冤枉时樾了，时樾的粤语是识听不识讲的，他自己的普通话那才是真烂，他以为自己一路给时樾介绍香港的风土人情说了很多，其实都是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时樾被他搞得非常折磨，只能坐在双层的观光巴士上望着窗外发呆，心里骂他是个傻逼。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观览了一上午，终于接到大佬的召唤到会所去接应，到地以后发现两边话事的已经分别谈妥，各自满面红光，场面异常和谐。时樾刚在心里骂了句操你妈这样下去岂不是还得假惺惺和那帮香港人维持塑料兄弟情，陈霆的大哥就叼着雪茄提议了一句合资公司的第一笔钱不如先拿去投资拍电影，港城影业发达，保证稳妥也有的赚。时樾的大哥在文艺领域上不大有追求，是个好说话的，只说那感情好啊，港城娱乐圈我不熟悉，届时麻烦老哥哥推荐几个有票房号召力的大明星。对面大哥笑嘻嘻，立马出口几个名字，个个如雷贯耳，能撑起港影一个时代。时樾却不买账，他不好当众驳了大哥面子，只在给大佬开车门的时候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大明星，大明星我只听过陈伟霆好吗。他那句话声音不大，反被站得最近的几个马仔听见，其中一个操着一口港普忽然插嘴：

“陈伟霆是谁？这名字真好玩，和我们霆哥就差一个字，你说是不是霆哥？”

他转头去问陈霆，陈霆本来心不在焉在抽一支烟，这会儿却忽然呆住了似的看过来，目光扫到时樾的脸上，特震惊。时樾根本没察觉。

“陈伟霆你不知道？”时樾皱着眉，全部的心思都拿去纠结这一件事，“没可能啊，他不是你们港城人吗？大明星啊，拍过好几部电影呢，我都看了，我还有碟呢，没听过？”

被他问到的几个香港小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笑了，边个啊，真没听过，大明星都只知张国荣、梅艳芳啦，几部电影，那就是个位数咯，这种小鱼小虾的角色看过了也没可能记住的，谁去与你认真较劲？

时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句回应，他觉得没意思，心里更烦躁了。他挥挥手准备走开，手心却被攥住，攥住他的手滑滑的，凉凉的，像只女人的手，时樾心里像被猫抓了一下，慌忙挥开，发现是肌肉练得比他还结实的陈霆，当下就想破口大骂出来。

不料陈霆突然插嘴，插的还是个问句。

“你中意William？”

时樾愣住。William是陈伟霆的英文名，在大陆活动不时兴叫人英文名，只因他是港仔，影迷有时为了亲昵，才这样称呼。

时樾忽然对陈霆有些刮目相看。

“对啊，不行啊？”

陈霆的脸红了，他在犹豫，也很无语，他其实也中意William，做了他的影迷一二三四年，但William在港城总是混不出水花，同身边要好友人提起，反应也都是清一色的“Who is William?”，他拍过的电影陈霆其实都有看，也都喜欢，但每每都在深夜档期上映，排片不满几场就匆匆下映，连租影碟的地方都很不好找到。陈霆自己有收藏，试过几次约朋友到家中看片，结果一群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不知怎的总更中意看日本女优，好几次都以桃色场面做结以后，他也就不再推销了。他怎么会想到时隔许久，竟会从一个大陆来的乡巴佬嘴里听见偶像的名字，此刻想表现出激动的样子，又很不甘心。

时樾一个连粤语也讲不好的人怎么会喜欢William，怎么会听懂William玩的音乐？

他很不爽，不爽的结果就是约了时樾单挑。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两位平时砍人不眨眼的社团中层干部相约在陈霆的公寓，陈霆搬出影碟机，还有蓝光DVD和签名海报，摊了一床，耀武扬威。出于登门拜访的礼貌，时樾拎了蛋挞奶茶过去，见了陈霆的收藏从鼻子里哼了个冷笑。

“一会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他说。

他们确实是要单挑，但不是单挑打架，是比赛谁能记住William电影里的更多细节。

陈霆拿出一部《扎职》开场。那是他的最爱。看那部电影时他还在念高中，是个很勤奋读书的乖仔，但是家里穷，William在电影里的角色也一样，陈霆喜欢他演出来的那股自强不息，明明是个市井小民，却一样有野心，进了社团也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上位，又决绝又有头脑，他很欣赏那个角色的张力。画面播到William第一次替大哥办事前紧张不安的模样，陈霆正欲开口，被时樾抢了台词：

“我是因为看他的这个电影才混的黑道。”

陈霆整个人一凛，猛地转头朝时樾看去，还不等他激切地补上一句“我也是！”时樾又开口了，

“操，他砍起人来真太帅了，还光膀子，你瞧那纹身，那肌肉，够爷们儿，我喜欢。”

喜欢你麻痹。

陈霆豁着嘴，在心里骂了时樾一车的脏话，靠，肤浅！无知！没品味！侮辱我偶像！

陈霆没骂出声，是因为时樾“嘭”的一声开了一瓶啤酒，他自己喝了一口，还递给陈霆一瓶，咧嘴冲他一笑，一口牙又白又亮又整齐。

“走一个？别客气哈。”

客气啥啊，酒是陈霆的酒，从陈霆家的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到刚刚好的温度，连时樾随手捡起来拆开包装的一袋虾条都是陈霆昨天自己从便利店买的，他吃着虾条喝着啤酒看着碟片，还说别客气。陈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真是有脏话骂不出口，因为粤语骂人，骂了时樾也听不懂，陈霆一口气气急攻心，仰头就把啤酒个干了个底掉。

时樾坐在一边，拿眼角余光偷瞄他。

他是故意气陈霆的，也是故意灌他酒的，时樾在大陆时就帮大哥打理好几个酒吧的生意，论酒量他觉得自己不输任何人，他确实是有点儿看陈霆不爽，想在陈霆自己家里把人灌醉，看人出洋相。

结果陈霆的酒量也并不差出多少来。时樾没料到这点，陈霆喝他也喝，两个人拼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有点喝多了。

陈霆晕晕乎乎地瘫在沙发前面，时樾喝得膀胱爆炸，摇摇晃晃扶着墙要摸去厕所。到了这会，他才知道自己对陈霆的第一印象是错的，其实陈霆并不是没文化还装逼的混混，他挺有文化的，时樾在他家里看到了港大的毕业证书，还是金融专业，牛逼得不要不要。

其实陈霆对时樾也有误解，时樾并不是靠娘们儿上位的软蛋，他不软，不仅不软，那地儿还分外突出，长度硬度持久度都很傲人。他能知道那个，是因为差不多半个小时酒精的第一波后劲过去之后他也摸起来去厕所放水，开门就与时樾的小兄弟打了个照面。

那玩意就正对着他，想忽视都不那么容易。

时樾被吓了一跳，自己弄爽自己的进度才刚走到一半，被陈霆一声吼，差点阳痿。他捂着裤裆，压根一点也不为在陌生人家的厕所里干这种事而觉得羞耻，但他的脸上有种窘迫，和因为某种别的原因而起的，遍布了耳根后脖子的红色。

就刚才看电影的时候，陈霆喝得东倒西歪，不经意倒在了他身上，时樾去推他的时候撩开了陈霆衬衣的衣领，在那儿见到了一个同电影《扎职》中William所饰演角色一样的纹身，缠着大臂一直向上，藤蔓般华丽，也像条蛇，妖娆地吐着信子，游走到胸前，从锁骨下方探出头来。陈霆的身材也练得很好，该粗的地方粗，该细的地方细，不多一两肉，蜜色的肌肤光泽均匀，手感柔韧，颈窝却有一条很漂亮的深陷，淡金色的啤酒液顺着下巴脖颈流进里面，锁骨化作盛酒的容器，香香的，辣辣的，时樾舔了一口，脑子里跟要爆炸似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没发泄过了，心里憋着一通火，才会在扶着厕所墙壁想自己弄出来的时候闭眼在脑子里回想方才陈霆醉倒的样子。

那幻象才没持续过五分钟，实在是比大卫雕像的小鸡/鸡还要青涩。可看在陈霆的眼里，就是“我操你妈时樾，你对着我偶像的电影打手枪！赶紧给我从老子家里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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