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凹三ID dragoncansurelyfly 可以自行搜索,没有产出的时候就是在打昆特牌

【追龙同人|洛豪洛】空城 (01)

香港有多么了不起。他年迈却仍然精神矍铄的祖父曾对他说。与很多这个年纪的长辈一样,他们是最早见证这片土地经由一砖一瓦慢慢堆叠到如今这副模样的历史创造者,每谈起香港,语气都会不同。

雷洛年少的时候还不理解,什么叫做,你在别处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到像这儿这么复杂纵横的街道,找不到这么拥挤陌生的人口,人们蜗居在这里,终日忙碌,为生活匍匐奔忙,这些人中的一半参与建造了这座城市,却依然摸不透其中哪怕最浅层的一点真相。

你不同,祖父深深望着他的眼睛,指尖戳在他的眉心骨上。

你最终要变得比这片土地更了解它其上的居民,比这里的人们,还更了解他们自己。

“你要成为一座城市。”

那便是雷洛从长辈处那儿得到的,一句久远的训诫。

穿着短袖衬衣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来找他的伍世豪找见他时,雷洛就已经是那副样貌。笔直地坐着,越过一排斑驳的围栏眺望远处半圆形的港口。

筲箕湾的海面风平浪静,这阵的海风和煦到都不足以吹乱一个人的额发。那让他找不出一个做多余动作的理由——他到了,只能默默地站去雷洛的身后,不晓得怎么抬手,也不知道何时开口场面才最适合。一点局促和尴尬对伍世豪来说不算什么,那是有身份的人才会有的顾虑。他真正不适应的,是雷洛坦荡而无防备的沉思。

雷洛在想事情,在鼻尖敏感地捕捉到一抹有别于海风腥咸的汗味前,他正好回忆到自己身着军装警察制服刚到香港警察总队报道的那个夏天,阿正带着他巡逻,天气太热,雷洛从街边卖冰棍的小贩手里买过两只冰淇淋,递给阿正一支,却被他拒绝,只得借着遮阳棚的小块阴影将两只都快速吃下。他的后背暴露在太阳里,烙铁似的发烫,那些要命的冰又挤满一张嘴,全尝不出味道,他吃得太急,一脑门淋漓都是汗,汗又落在手上,和指缝里融化的黏糊糊甜丝丝混在一起,更衬得全身每一块皮肤都憋闷。

夏天,实在太不叫人松快。雷洛终于回过头来,在佯装这才注意到伍世豪已经到了的那片刻里,他想,这个人,真该好好洗个澡。

“你来了,等你好久了。”他从容开口,又在伍世豪开始忙不迭掏裤子口袋时压住了那条手臂,“别急啊,不是要你还钱。”

也没有钱还的。那只手抠抠搜搜,最后摸出来一包被压瘪了的香烟。

点烟的时候伍世豪凑近过去毕恭毕敬叫他“洛哥!”,声音洪亮,头却压得很低。他年纪已经大了,眼角低垂时只显得安分而讨好,同时后背的肌肉隆起,宣示这幅躯体藏也藏不住的一包劲力,随时都蓄势待发的模样,与身边瘦削干练,笑容内敛的雷洛相比,很不一样。

对于伍世豪来说,雷洛这样的筲箕湾的正牌探长才是一位绝对的“大人物”。而他,生活里他关心的事不过区区几件,除了兄弟,便是“搵食”。搵食不易,于是锻炼出伍世豪在能屈能伸的尺度问题上,比其他难民同胞都更艰深的忍耐力。

况且,这位大人物还从英国佬的手里救下过自己条命。他为此叫他一声洛哥,洛哥有事要找他,却都还亲自打电话。到见面与他打招呼,笑容已经亲切得像是与他相熟了多年。

那太自然了,仿佛他们生来就该互相照应。

雷洛说“走,请你吃午饭”。同时揽住他的左半边肩膀,凑近了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他看。黑色缎带面的小盒子,打开,是一件闪闪发亮的女士首饰,

“晚上我另有约了。”

他忽然冲伍世豪笑笑。伍世豪不笨,立刻就明白过来。

半个月前他带着一班兄弟在先施百货门前早已预备好的地方和人打过一架,对方是肥超派来收债的小弟,叫他狠狠揍了一顿,门牙磕在台阶上,血溅出去好几米远。

现场当然有些骚乱,有人尖叫,警哨声从四面八方凑过来,最后还是让他们逃掉。

当时雷洛也在,那天他整好调休,不在自己的辖区上,一出手就救下一位婉约的小姐。小姐点缀了薄纱的遮阳帽兵荒马乱中掉在地上,伍世豪记得帽子上有朵花,很好看,淡蓝色。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整好赶巧的。

现在他知道了,那位小姐正是周爵士府上的千金。雷洛自然是名绅士,郎才女貌,十分合衬。

伍世豪最终坐在了那间装潢考究的西餐厅里雷洛正对面的位置上,看着雷洛用英文熟练地点餐,自然流利,全程滴水不漏,而他始终呆愣愣的,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摆放。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从桌子底下接过一道雷洛递过来的信封——如果要支付报酬,雷洛向来不亲自出面,他每次都差人来。就连伍世豪都有类似的自觉:现在的他怕还不够格面对面从雷洛手里收受些什么。

可递来的信封里装着的却不是钱。

钱,雷洛已经给过他们一次,要更多,他也还有,伍世豪也需要,但慷慨绝不意味着廉价,无缘无故的援助总会削弱人们对现实状况的认知,将感激冲淡成麻木。那不是雷洛从小就被教授要去掌握的功课。

如果他想要伍世豪对他死心塌地——或者再死心塌地些——是绝对不会傻到去用钱的。

包在信封里的是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那通往筲箕湾辖区中一间位于红灯区的高级酒店。没有门牌号,没有电话,也没有钥匙,想清楚的时候,只要人到场,就一定会有人通知雷洛。在这件事上,雷洛占据着完全的主动,而收信人则相对地,处于一种不容讨论的被动地位中。

不知道伍世豪会怎么想这件事。他看不看得懂中文字的?

整餐饭雷洛都无所事事地考虑着这样的问题,他吃得十分安逸,完全有那方好整以暇的心情,来观赏对面座位里那个南洋同乡精彩的脸部表情。

他承认在收服伍世豪的问题上,探索的意味颇浓些。他的确是从第一眼起,就看中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不呢,毕竟毫无背景,做起事来又毫无后顾之忧的伍世豪是如此的有冲劲,直白,而易于看透。但收为己用有时却不仅仅只有一种方式。

直到结账,伍世豪粗糙黝黑的双手将银质的刀叉不小心跌落在餐盘边缘,发出尴尬突兀的动静,雷洛才朝他微微一笑。

“有什么困难,想好了,就来找我。”

这是一句邀请。他希望他去找他,因此离座时还特意轻轻拍打过那人汗津津的手背。维持这个短暂的动作时,他们的距离一度十分贴近,贴近到距离伍世豪那片接连几日没有修整的胡子青茬前方几厘米,就是雷洛。发胶的气味烟的气味大约很贵的男士古龙水的气味,竖起的硬挺的发白的西装衬衣领口,那是雷洛,一切线条轮廓,干净的利落的,如同裁纸刀的刀锋沿着白纸的页眉中心向下滑落。伍世豪出了更多的汗,一撮自然卷曲的留海忽然从额前落下来,粘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吞咽下去一口口水。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TBC—


去看了电影,太喜欢了,想写个小型连载,补足一下我对这俩互滚互的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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