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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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向冷追】故梦可期(08)杀了人的人

01 冷血的慌张     07 我同你告别    14 真正的冷血

02 冷血的喜好     08 杀了人的人    15 一别两生欢 

03 冷血的后悔     09 你像我弟弟    16 再见多保重

04 冷血的心思     10 要你逃便逃     番外2

05 冷血喝的酒     11 君心似我心     番外3

06 雨夜唱的歌     12 要你醉的剑     番外4

番外1                   13 邀你做梦        番外5


冷血是个捕快,他的一身武艺尤以剑术最为出众,轻功却不怎么排得上号。因此,打城下飞驰而出的时候,他骑着一匹六扇门的马。

那是一匹好马,夜里来突然出了乱子,火光冲天的,就这样被当值的捕快急匆匆从马厩里给拽出来赶着上路,竟也没受到丝毫惊吓。冷血伏低,脸颊几乎要碰着狂风中不断扬起的马鬃,他对动物一向有感情,此刻更希望能同座下的良驹心意相通。

快些吧,再快些吧,他甚至都想要发出这样的请求,全因他正拼了命地要去追一个人。他追的人通常都是负责追别人的人,那人跑起来比风都还要畅快轻盈,因而也有个不太中听的外号,叫做追命。

就算在风驰电掣中,冷血也能清楚地记得,对他下令说即刻出城去追时,无情脸上的表情。

他已经许久不见大师兄慌过,太久了,久得就好像一辈子。

他本以为无情永远都不会失去阵脚,但是他慌了,而冷血呢,他连想要去慌的时间都没有。

被拿住的那假扮追命的犯人被押到小楼后即刻就招了,没有讨饶,也没有设法想要拖延什么,反而还相当得意:

“其实主人早知道铁手伏在京畿,我?我不过是枚弃子。你们猜追命和铁手,究竟谁扮起来比较难?还有三爷,他想不想得到?看不看得出来?”

定能看得出来,冷血坚信,但需要时间,千钧一发够不够?可生死一瞬间,往往一瞬之差,就是死局。

他们没有料到竟然连铁手的行踪也早已暴露了,原本以为的将计就计,居然只是将追命往一个早已造好的局中推去,前往应敌处,去和早就被调包的假铁手会合。不管这群人此前千般作为究竟是想得到什么,都改变不了追命早已先所有人一步孤身赴约的事实。

冷血想要猛揍自己,来平复狂乱的心跳。

心跳不能太快,否则出剑的手会颤抖。可他整个人已经连身心都跟着一块颤抖了。

他看见了,远处地平线上的一抹影子。天色,是接近乌青的绛紫色,浑然一片暗沉沉。他的喊声划破平原。

“三师兄!”

追命猛然间回头,他惊得睁大眼睛,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冷血。小师弟的脸上简直挂着非人的表情,还不待他多说什么,冷血便已经双腿打马腹上一蹬,拔剑出鞘,破空而来。

冷血已是目眦欲裂了,他宁可自己从未看见那样一副场景,与二师兄看上去别无二致的人正缓步向前逼近,而他的再前面,是已经只能勉强支起身体的追命,看不出到底是受了什么伤,整半边身子,几乎都在血里。

他实在无法承受住那画面,愤怒顷刻之间就燎原,由头到脚吞噬了全身,那是野火,炽烈而危险,但他无法原谅竟有人利用他们师兄弟四人的关系,让这梦魇一般的画面呈现在世间。

二师兄是绝对不会对追命下手的,所以那也绝对,不是铁手。

冷血抢攻上来的一瞬,最吃惊的人是追命。他立刻改变身法于半空中踢出一脚,脚踝正格在冷血握剑柄的手上,挡住了那剑,不料冷血立刻翻手,变幻个方向又再出剑,他的动作太快,出剑太狠,激得追命也忍不住喊道:

“你做什么!”

“抓你归案!”冷血亦喊说。

“你疯了!”追命闻言大惊,一面不住出腿后撤,一面试图去寻冷血脸上表情,“你不认识我了!”

“休想骗我,”谁知冷血竟只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假的!”

他只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减缓,反还越来越快。刺出的每一剑,都有要拼命的架势,极快、极利,甚至不受他自己的控制。追命就更无法控制了。

他能踢中冷血,但他的功夫辛苦修炼来,怎可能是往自己情同手足的师弟身上招呼的?不管眼前的冷血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他那些该发出去的腿脚,却是一下也发不出的。

而与此同时,冷血在心中更坚定了信念。他清楚铁手的功夫,天下人都清楚,双拳无敌铁游夏,二师兄的内力在四人之中向来最为精纯深厚,可眼前这人,不仅上盘完全没有铁手的路数,反是在用腿与他的剑拼杀。声音、相貌、说话行事做的了假,真功夫却做不了假。他们每一个人刻苦修行,名动天下的背后又各自吃了多少苦楚,受了多少委屈,外人如何摸到门第?

是以他更愤怒,仿佛觉得这样的假扮,就是对师兄们莫大的侮辱。

他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正想着,他的手臂忽然叫人一拧,冷血眼角余光一闪,对手已跳到了他的身后,他立时屏息,反身又刺一剑,对方未挡,只是提气,足尖在剑尖上一点,堪堪想要躲避,冷血早已料到这招,双足亦点地发力,整个人纵身往上,剑尖翻出一朵闪着刃光的剑花,又斜刺了出去。

那样半空中的一剑,本是极难躲开的,却不想空中那人依然强扭身子,利用双足往虚空中出脚的力道硬生偏转开几寸,是以冷血的剑锋并未刺中,却隔着衣服沿着右侧肋骨划出一条。伤口不深,却见了血,更由于两人皆扭身过招的缘故,剑刃也跟着在伤口中转了弯,切出一道回形。

痛的感觉霎时传来,但追命只喘出一口气就立即强自冷静,看准时机往冷血手腕再出一脚,终于将那嵌进肌肉的剑给连着握剑的手一道拔了出来。点点血色的飞沫溅在空中,染红了追命自己的布鞋。

他落地下来,忽然又对稳住身形想要再次攻来的冷血叫到:

“老四!你着了道了!”

这声吼是携着内力发出的,直震冷血的心口,他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惊讶于这声内力传音的功力,而那句“着了道”也让他闪念。他抬头再望向对面,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铁手,刚刚出手偷袭伤了追命的铁手。但铁手眼中的关切和深情却又分外地突兀,在这荒郊夜幕里,亮得不可思议。

那是能装出来的吗?

可是真的铁手,是能使腿脚功夫的吗?

真的铁手当然是不使腿脚的,使腿脚功夫的,从头到尾都是追命。捂着侧身伤口的追命恍然间终于想出来了,冷血眼中那些毫不犹豫的决绝拼命,那绝不是普通迷魂药可以达到的效力。中迷魂药的人,虽能看见幻象,双目却痴呆木然,冷血不同,他依然是他,在他用剑攻来的时刻,所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冷血本人自己所出的。追命只是不知道他所看见的是什么,他也不能知道,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伤了冷血,只能抓住那一瞬之间冷血的犹豫,抢身出腿。

偷袭不是追命的作风,也绝不是他所做得出的。即便是万不得已之下,他踢向冷血的腿也卸下了将近一半的功力。只希望能震飞那剑,只希望能平安带着冷血回去。

但冷血的反应更快,每每处于一种瞬息万变的微妙氛围之下时,他身上一半狼的本能会赋予他一种强过所有人类的直觉,那是一种可怖的直觉,在你意识到自己正在出剑之前,求生的本能就已经牵引着你,以冷血心中从不存在的诡异招式和刁钻角度,骤然出剑。

这一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剑法,一剑刺出,却将罩门最大的背心整个暴露在追命的攻势之下,方才踢出的那一脚,本是向着那柄剑的,眼看着就要落在冷血的背上,虽是卸去了一半的功力,可冷血全身劲力都埋在剑里,竟一丝一毫也没留下护着后心,这脚下去,不轻不重也是个内伤。

追命赶忙收腿。

他本已肋下受创,内力又乍然一收,整个人如当胸遭了一击,气血在经脉内一通乱窜,动作也慢了下来。

冷血那剑便在此时,撕裂衣帛,从左胸前刺入,又贯穿而出。

追命张口,未及说话便咳出一口血来。他回护及时,生死交接一刻避开了心脉和重要脏器,那剑虽将他扎个对穿,却好在只出些血,还给他留下些气力,一把便紧攥住冷血握剑手心。

“老四,回神!”

追命低吼一声,已是没有劲再多说。粘稠的血顺着他的前胸身侧染上手臂,又顺着手臂淌下手肘,糊了追命一手,也糊了冷血一手。红的,温热的,要了命的感觉忽然一下子逼进冷血的胸口。他仿佛觉得是自己要死了那样。

他眨了眨眼。正好有一片朝阳未升起的暗红色染上天边的绛紫。

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脑子里说话,好像有人在说,做梦,做梦,他心想,莫非他做了一个梦,而梦就要醒了……

梦怕是真的醒了。再看清追命的冷血已经丢了“呼吸”这项能力,他先是看见自己的手,被覆盖在追命的手中,继而看见自己手中所握的剑,刺穿在追命的胸前。

冷血的手还没有颤,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手了,他已经丢了自己的魂魄了。

他竟然出手伤了三师兄!

他多么希望那一剑是扎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才是那个该被扎的人!他想起来了,他昨夜里甚至根本没能完成自己分内的任务,昨夜里被他拿住的那假冒追命的人,他根本不曾带着回到六扇门!

冷血已然全部都记起来了!

他没有见到无情,犯人没有招供,无情也没有勒令他出城来追,也根本没有什么假铁手!一切不过是埋在脑中的幻象,那是一个梦,他们就管它叫做是“梦”,是的,这之前的捕快和芙蓉楼里的看客们,所中的全是和冷血所相同的招数!

冷血只记得,自己模糊遁入幻象中前隐约所能听到的话,那已解开穴道的假的追命,用追命的声音和追命的神情望着他说:

“我现在明白主人为何一定要优先除掉你了。”

他甚至还在冷血的胸前碾了两脚,

“你不仅是唯一一个这么快看穿我假扮身份的人,更重要的,你还是唯一一个能察觉到贯心虫的人。”

冷血意识明灭间喊说“定要捉拿你们一干人等归案”。

然而那假的追命却只是冷笑,他看着冷血,仿佛已经等待那一刻很久了。等他看够了,才轻轻启口,他说了一句“你做梦”,说得很轻,很柔,全无挑衅之意,倒像是首未唱完的摇篮曲。

那之后,冷血便真的开始做梦,沿途以来,他以为自己是真的接了无情的令出城来追,他以为自己是真的救下了性命攸关的师兄,他以为自己一直对敌的是贼人假扮的铁手。

脑子里一直有个意识在叫嚣着让他停下,可是那梦,却太深,太沉,扯着他不住地下坠,只余下愤怒的感觉,在一片无识之中分外的清晰。

冷血恨不得现下就有一把火能烧死自己,他一头密布的汗,脸色苍白如纸,却说不出话,刚一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那血顺着嘴角下落,沾在身上、衣服上,落在地上,同追命的血融在一起,竟像是止也止不住那样。

追命慌了,他去摸冷血的脉,却发现冷血的手臂竟也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最简单的举臂都举不起来,整个人如同忽然失去了支架,仿佛随时都要崩塌零落,碎成齑粉。

冷血发觉自己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下。

那招数实在太厉害了。他知道自己已然着了道,但他决不能让师兄再着那招,便敛起此刻脑中仅剩的全部神识,费了全身力气,瘫倒在追命身上时咬紧牙关对他说了那半截话:

“师哥,小心虫子,我知道了……是……是虫子。”

说完虫子两个字,往下竟然再无声音。追命抱着冷血,心下大骇,一探他气息,才发现冷血丹田之中已是空空如也,他一身功力,竟然一点不剩地全部失去了。

追命仿佛觉得是自己被掏空了。一切都太快了,太快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冷血失去了武功?他的小师弟被废了武功?就为了那群人想拿来对付自己的手段?

是毒?早已经下好的毒?

追命抱着冷血,几乎想要对天狂啸,但残存的神智又支使他拔出断剑,缚在冷血腰间,又再深吸两口气,一个发力将冷血架在自己肩上扛起来,又扛着他飞身落上那匹冷血来时所骑的马。落下的时候追命没曾停稳,冷血的重量全部砸在身上,让流血的伤口扯裂得更加过分,但他什么也没管,只顾两腿一夹马肚子,策马朝铁手所在的沛县奔去。

沛县不远,尚且还有铁手在,他一定要找到二哥,兴许二哥还能有法子能助冷血!

追命这般想着,猛地摇头,想将脑子里不清不楚的神识全甩出去,那轮朝阳已在以极缓慢的速度从地平线以下爬升,追命催马,又催了一道马,直到眼前模糊只剩下一片暖金色的光辉,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与日出赛跑。

背后的冷血脑袋上下颠簸,开始还偶尔发出两声模糊不清的嘟囔,类似什么“师哥小心”之类的话,到了最后,竟什么动静也没有了。越接近沛县,追命的心就越是悬到嗓子眼,他无暇回头查看冷血的情况,只觉得心跳都像要被这初冬的霜寒所冰冻,双眼疼,伤口疼,浑身都在疼,而那磨人的疼终于在望见沛县一脚城墙的时候全数爆发。

追命几乎是打着滚滚下马来的。和他一起跌落下来的还有昏迷的冷血,冷血就仿佛一具没有生息的死肉,闷声摔在地上,追命扶他起来,一边摇晃他一边嘴里叫他,

“老四?老四?”

叫了几遍也没有反应,他的声色已开始打抖,

“冷血,冷凌弃!师兄叫你你听见没有!”

他很少叫冷血的名字,真的很少叫,那声冷凌弃过后,脖子断了一样垂着脑袋的冷血打了个哆嗦。

“我没事……”

然后是意识模糊的这句话。

万不可能是没事的,冷血说这话的时候都没看着追命,自己都不晓得是说给谁听,但还有意识在就好,追命控制住自己,又一把将冷血架在肩上,一步步走到城墙门底下,等到他们走到的时候,太阳都还没完全升起来。

城门口下,就只有那么一个守门的兵。

那卫兵看见冷血追命,竟像比冷血追命还要惊讶。

不对呀!他下意识将手按在剑上,心里却又叫开了。这两个浑身血污的人虽说狼狈,但他到底是能认出来的,那不就是四大名捕么!

非是这沛县消息多么灵通,当差的个个都见过四大名捕,而是他分明看得出,那朝他走过来的两个人,可不就是昨天半夜里,六扇门的铁二爷砸了城墙,发了脾气,十万火急运出城回京的两个吗!

只是昨夜里,躺在车板上奄奄一息给拉走的应该是追命,今早一看,倒好,掉了个个!看着像是快死了的反而变成了冷血!

这是怎么回事!天下还有这样的怪事!这才刚跟着铁二爷走了的两个伤号,走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吧,怎么就又自己回来了!

“我师弟受了重伤,劳驾开城门!”

追命一手扣住冷血,另一手于腰间匆匆摸出六扇门的官家腰牌,亮给那守门的兵看。

那兵一晃眼,是了,还真不是他认错,这真是那追命和冷血!

只是……他又犹豫了,且不说这实在太过怪异,就说这城门,没到时候,没有县太爷的命令,哪能是说开就开得的。昨夜里是那铁手二爷,实在为了救人,急得都亮了平乱玦了,县太爷才专门下令他们在半夜开门,这——这会又要去通报?

可是哪里有时间容得他通报?

架着冷血的追命已是逼不得已了,一脚踢出,鞋尖擦着城墙削过,厚土烧制的墙立即就缺下去一块,把守城人吓得不轻。

“开城门!”

姑奶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昨夜里铁二爷为了出城,一拳在墙上砸出个坑,今天又来个追命三爷,一脚削下去一块,再不开门,他还有命活?

心里想着管他妈妈呢,守城的人也不再管什么县令不县令了,转身取了火把便朝城头的人打起了手势。

“开城门!”

他朗声喊道。

城门后窸窣了一阵,似有兵甲声逐渐靠近,随着轰隆一声响,那城门终于洞开出一条缝。

望着那条缝的追命,也今晨第一次松下一口气来。

尽管那样的放松只是片刻。

下令为他们开门的守城卫转了过来。然而他却只有头转了过来。

他的身子,不知何故的仍旧留在原地,项上的脑袋,却整整转了个半圆,被拧到脑后,而脖子上,忽然就多了那么一条细线。

仅仅只一条,缝衣针那么粗的,细细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分明的红线。

再然后,那颗转过来的脑袋,就沿着那条细线,慢慢的,慢慢的歪倒,皮肤、筋肉、骨骼,都整整齐齐地沿着那一条慢慢渗出血的线分离开来,最后变成一颗落在地上的脑袋。

没了脑袋的身体,便也那般散了架似的,直直倒了下去。

此时,城门已经全部打开了,约莫七八人左右身着盔甲的守城卫兵皆睁大着惊恐的双眼,望到了这一幕。他们方才好像听见争执,这会却已经全部都见到了,在那忽然就断了头的守城卫身后,立着的冷血和追命二人。

杀了人的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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